虞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月樱。
于是,只能沉默。
确实,虞棠不想让顾清让死,却也不想让他活着,面对顾清让,虞棠下不了手,所以就只能让那些被顾清让伤害了的人对顾清让下手。
无论是把顾清让从神坛上拉下来,或是,其他,虞棠能做的就是不过问,不干涉,也不去理解。
顾清让这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写满了无辜二字,然而他并不无辜,他只是善于伪装,就跟披着羊皮的饿狼一样,他看准的就是每个人的善意,他瞄准的,就是一个彻底翻身的机会。
世间之色,并不会非黑即白。
对于虞棠而言,顾清让只是灰色,介于黑白之间,没有归属,也没有未来。
目光流转到今天。
林秋痕并不知晓他要为之报仇的人,就是顾清让,可能林家的意思就是让林秋痕身怀仇恨,但不能只有仇恨,于是虞棠愿意去附和林家人的想法。
小姨,你知道这个人有多歹毒吗?林秋痕蹦到虞棠的身旁,肆无忌惮的告着状,现在没有云霁那个糊涂蛋,他肯定能让所有的冤情沉冤得雪:明明是她吃了云霁的鸡腿,结果却偏偏污蔑我,云霁也是个糊涂蛋,色令智昏,见韫玉长得漂亮,就之只信韫玉的话
云霁被林秋痕的口无遮拦气的满脸通红:你闭嘴,别乱说话!
云霁被林秋痕好一出颠倒黑白给气的不行:韫玉为人宽厚,性子单纯,根本就不如你所说的奸诈,明明是你偷奸耍滑,还要拉别人下水。
林秋痕连连翻白眼,被云霁整的无语:小姨你看他,是不是色令智昏!
虞棠眸中含笑,眼里全是搞笑,再看向韫玉那边,小姑娘机灵的要命,一双眼里藏不住的灵气在眸中流转。
虞棠故意逗林秋痕:那我可不知道。
果不其然,林秋痕唉声连连。
虞棠和江酌走向一旁,离开这群年轻人的吵闹,其实,虞棠已经不算年轻了。
这就是你想跟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吧。江酌问。
热闹,有朝气,好像这个世间所有的事情,只要一个猛子扎进去,就能完成一样。虞棠眼里全是怀念:跟他们待久了我,我有种错觉,好想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
我的十七、八岁,如今一回首满是遗憾,所以,不想让这群年轻人的十七、八岁再有遗憾了。虞棠看向江酌:我遇到你那会儿,你好像也就这么大吧。
十七岁。江酌低笑了两声,伏在栏杆上,侧头看向虞棠:在你走了之后的第二个礼拜,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我还记得你走之前,还说要给我生日礼物呢。
然后,这份礼物江酌等到了现在。
江酌那时候以为,只要想见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会见到的,可是,那个时候的江酌付出了一切,却还是没有再见到的机会,只是匆匆一面。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打败你吗?江酌突然开口,问。
忘了。虞棠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是当着我的面吗?
不记得也没有关系,根本就不重要。江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开心,这件事他耿耿于怀这么多年,没想到虞棠转脸就给忘了,没心肝,还没记性:你说,你都把我什么忘了?
虞棠顿了一下。
你要不要听一下你说的是什么鬼话?虞棠满脸黑线,嘴角抽搐:我要记得,那还叫忘了吗?
虞棠用手肘碰了一下江酌:
要不,你跟我从头说说?
说说你是怎么爱我的,怎么对我情根深种的。
江酌红了一张脸,瞪了虞棠一眼:难怪这几个小孩这么皮,但是被你教坏了。你但凡起一点好的带头作用,也不至于现在挨我的瞪。
江酌说:不正经。
虞棠的促狭使江酌很不好意思,过去的曾经,品味起来满嘴都是苦涩,但江酌不会忘记,且永远不会忘记,因为在年少时见到了惊艳的人,所以,这辈子吃再多的苦也甘之如饴。
笑着骂了一句虞棠不正经之后,江酌就没再说话,二人有默契的沉默,带来了片刻的安静。
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
在虞棠小时候,就有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什么都不做,安安心心的当条被人保护的咸鱼,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虞棠被人逼着往前走,直至把这份希望给生生耗没。
虞棠被人推着在跑道上奋力的奔跑,即使已经超过了很多人,也不能停下,因为追赶虞棠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影子,之后,她的影子有了姓名,叫虞家。
如果不是虞家人就好了。
虞棠总是那么想。
如果不是虞家人,她不用亲手去杀掉她的哥哥,更不用顶着父亲怨恨的目光,却还要接受父亲假模假样的关心,虞棠知道,她早就被放弃了,不是在她和她哥哥被吊在悬崖上,问父亲要谁活下去的时候。
而是在更早的时候。
更早,更早。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如果不是虞家人就好了。
虞家用被亲生父亲舍弃,和杀死哥哥来泯灭虞棠的良知,用这两个事实逼着虞棠成为最好的傀儡,他们希望虞棠冷漠,对待旁人漠不关心,于是虞棠就对虞家的覆灭漠不关心,他们希望虞棠斩断亲情的羁绊,于是虞棠就可以在从空间裂缝里出来之后,对虞家没有半分的惦念之情。
现在的虞棠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每日与这几个小朋友在一起,当个乐子似的看着,身边也有江酌坚定不移的陪着,虞棠可以走向更好的未来。
也可以去完成之前已经被虞棠丢到脑后的愿望,就是当条咸鱼。
因为之前做了太多事情,一下子透支了虞棠所有的力气,所以现在虞棠除了活着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力气去做事情了,拯救苍生的责任,就交给有力量的人去做吧。
虞棠就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