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理想的饲养条件,是他绝对掌握望月慈郎的所有权。不,他并不是那种事事干涉的粗暴饲主,更不会无视望月慈郎自己的心愿,他可以为望月慈郎提供无数选择,但最基本的,望月慈郎将只能吃他喂给的食物,只能穿他购买的衣服,只能住在他拥有的房子里。
那将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望月慈郎。
可惜,现在的他,无法创造只有他和望月慈郎的饲养环境,毕竟他还只是个受祖母庇护的少年,买房子对他来说是很容易,但现在搬出去无疑是愚蠢的。
在这栋别墅中饲养慈郎,即使父母无法伸手进来,依然意味着慈郎不止会受到他一个人的影响。
祖母与风早必定会关爱望月慈郎,必定会对望月慈郎产生一定影响,不过,她们有各自执着的人生重心,不会真正影响到他的饲主地位,所以,他还不至于无法容忍这种程度的不悦。
也就是说,他还是望月慈郎真正的饲主。
他将对望月慈郎实施饲养、宠爱、管理和教育。
他将彻底洗去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在望月慈郎精神上留下的痕迹(望月父母的不负责任,虽然只是他的推测,但这对父母对卖儿子这笔交易动心了,就证明他的推测是对的),完全覆盖上伊集院和臣的烙印……糟糕,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然而分析着祖父的视线,伊集院和臣还是为自己竟能亲眼见证同类的痛苦而惊诧。
他们会被激怒,他们容易厌烦,但他们本不该痛苦。
理论上,他们对感情的认知,被描述为较之正常人肤浅、浅薄。
虽然伊集院和臣自认能够分析理解他人的情感,但他确实从不曾感到痛苦,他也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能让他痛苦,因此,此刻,他难免做出这样的猜测——或许这一局是他赢了。
因为他对望月慈郎的喜欢,目前为止,都让他愉快。
而祖父对祖母的爱,却让祖父痛苦。
不,或许还是不要着急下定论。
将视线从年迈狮王的致命弱点移开,幼狮谨慎藏匿起噬血的野心,垂眸棋局。
伊集院和臣押下一枚棋子,用冷漠声线疏离礼貌地请教:“您很爱祖母,我原以为,这是我们做不到的事。爱,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是愉快吗?”
祖父转过头来,冰冷的视线看向他,那眼神仿佛能轻易看穿一切。
高高在上,似威慑,似怜悯,似不屑。
“是兽笼。”
祖父面无表情地回答。
伊集院和臣呼吸一滞。
被关进笼子,失去自由,光是想象出这样的画面,就已经一瞬间激怒了他,尽管轻微,却不可否认存在。
可是,以他们的天性和家世,有谁能将他们关进笼子?这与爱有什么关系?
他不动声色地追问:“我不明白?”
祖父移动一枚将棋,冷淡道:“当你自愿收起爪牙,走进兽笼时,你就明白了。”
王手,将军。
伊集院和臣眉心微挑。
他在脑内迅速复盘,问题出在往前倒推的第七步,现在他的王将不是不可以逃,但那也只是负隅顽抗,分析模拟出数种后续可能,翻盘概率都极低,而且姿态难看。
至于祖父的回答,他短暂思索后,认定那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
或许他才十三岁,但他了解自己,他永远不会放弃他的自由,永远不会将他人至于自我之上,若这意味着他永远不能明白爱是什么感觉,那么他只会感到庆幸。
“是我输了,”伊集院和臣认输,心情却不差。
许多年后,他回想起此日情形时,抱紧了怀中的爱人。
但当时,就在第二天,伊集院和臣遭受了人生中第一个打击。
原本他的心情是颇为愉快的,他来到天台上,就看到即将被他饲养的望月慈郎。
而这条金毛狗狗,一如既往地追逐着他的注意力,开心地把“早上在站台看到一只好漂亮的猫猫”这种琐碎的事都向他汇报。
所以打击来得毫无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