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秉生难得的有几分羡慕方明朗,虽然这人上课依旧听不懂,可是四皇子面对方明朗的时候,总比对他多几分温和。
有卫国公当初办的那件破事儿在,他本以为四皇子会不怎么待见卫国公府的人呢,没成想到底是表兄弟,还是有几分情面在的。
他虽得了四皇子应允,但每每准备请教时,只要一对上四皇子的眼睛,那求学之心就压不过恐惧之心了。
倒是方明朗,虽然在皇家书院是个差生,但眼下看却是混得游刃有余,无论是询问先生们,还是询问四皇子和他,都能得到耐心的解答。
反观自己,连向四皇子请教的勇气都没有。
好在,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四皇子和方明朗,而是未来要跟他一块参加乡试的秀才们。
父亲说得对,他们家族底蕴不深,进宫来给四皇子做伴读,不过是为了蹭一身金光,顺便与翰林院的先生们多些接触,要知道乡试的试卷可都出自翰林院。
相比之下,无论是注定无缘大位的四皇子,还是家族狠狠得罪了皇上的方明朗,未来出仕后跟他的交集都不会太多。
与其花心思在四皇子身上,还不如早一日中举的好,当然若是能引起大皇子的主意,那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大皇子每天只有下午才来书院读书,而且想要围上去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就是一个御史之子凭什么呢。
皇家书院从来都不是一个清静之地,四皇子的两位伴读能稳得住,不代表其余几位皇子的伴读也能稳得住。
忠毅伯的儿子跟英国公的孙子打架,承恩公的长孙被三皇子打掉了门牙,大皇子罚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伴读……
入学没有几个月,方明朗倒是没少看了戏,午膳时听听书院的八卦,就全当是下饭了。
还好,他是给四皇子做伴读,虽然四皇子这边最不受宫中重视,连读书的院落都是最偏僻的,好在是比较清静,不用卷入那兄弟三个的闹剧当中。
等到先生们宣布放寒假的时候,方明朗还有些舍不得呢,这要是回了家,皇子们的热闹可就看不到了。
方明朗磨磨蹭蹭的收拾书包,等到赵秉生离开,这才凑到四皇子跟前去。
“今年过年,我们一家怕是不能进宫了,这份是祖母托我交给姑母的,另一个荷包是给殿下的,老人家虽然不能进宫,但一直惦记着殿下和娘娘。”
方明朗把两个装了银票的荷包塞过去,祖父以前当家的时候,年节总会给姑母送些银票过去,但自从父亲当家,摆明了车马站在赵王身后跟姑父明火执仗对着干,银票送的就不多了。
如今府里头祖母和母亲能当半个家,而且汉王已经登基了,父亲自然也想跟姑母缓和关系,所以这次给的银票尤为多。
卫国公府给,四皇子就拿着,谁还会嫌钱多烧手,尤其是中宫势大,他和母妃虽然不至于受到苛待,但凡是都要照章程办。
比如每个月的份例,规定多少那就是多少,想拿布匹换碳火都不成,额外花钱买倒是可以。
所以钱这个东西,在宫里头还是很有用的。
“替吾和母妃谢谢外祖母,母妃不方便回去,等过了年,吾找时间去府上看望外祖母。”
顺便也出去转转,省得总闷在宫里。
方明朗只当是四皇子年后会请半日假出来,虽然皇上不待见他们卫国公府,但府上毕竟有祖母在,四皇子外出探望长辈,也是应有之义。
所以一口便应下了,谁能想到四皇子能请足足十日的假,本来寒假也才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而已。
方明朗的假期已经被母亲安排的明明白白,年三十和初一这两天肯定是要待在府上的,剩下的日子,年前去徐府听课,年后跟着外祖父去城外庄子上小住一段时间,直到开学为止。
外祖父喜清静,自从致仕之后,每年一过初一,就要搬到城外庄子上去住,住多久就全凭自己的心意了,或许初春就回来,或许还要在庄子上避暑,一直到夏末才回。
徐氏已经跟父亲和兄长商量好了,让两个孩子年后都跟着去庄子上,一来可以跟着读书,二来也让两个孩子寻一份清静。
就今年这情况,亲戚和族人来了府上,还不知要怎么抱怨国公爷呢。
“府上又不是请不起先生,何必让他们两个孩子这样来回折腾,我正想找你商量呢,明晰只比明渐大两个月,可以一块启蒙,几位叔公家中也有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可以一同接到府上来,请先生授课,咱们也办一个小型的族学。”
卫国公自觉是个好主意,方家子弟不能从军了,那就只能从文,多几个帮衬总是好的。
徐氏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打量了国公爷一眼,不知道这主意是胡姨娘出的,还是哪位叔公出的。
“国公爷要是愿意办,那就正儿八经的办一个族学,总归是件好事,不过我已经跟父亲说好了,把明晰送到他老人家身边去读书。”
且不说国公爷能请来什么样的教书先生,读书这件事情环境也是很重要的,在好学生堆里,能受到好的影响和熏陶,反之亦然。
方家原本只是农户,因为老卫国公才有今天,大周建国二十多年,别说是进士了,连个秀才、童生都没出过。
再有,她也不乐意自个儿的儿子跟胡姨娘的儿子一同上学,本来就因为年纪相近,容易放到一块儿比较,若是再一同读书,必然令人心烦。
还是各奔各的前程,少有交集的好。
“那……你看能不能把明渐也一块送过去,你是他的嫡母,原本教养之事就该你来,胡姨娘小门小户出身,不懂如何教养子女,我也怕好好的孩子让她给耽误了,夫人你松松手。”
哦,胡姨娘蹿腾过来的,徐氏懂了。
“我可没这么大度。”徐氏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她当初既然要把孩子放到自己膝下抚养,那就应该想到今日,而且方明渐隔三差五的总要病一场,可见是经不起折腾,还是在府里头读书好,免得折腾出病来。”
胡姨娘怀方明渐时躲躲藏藏,这个孩子原本就不是足月生下来的,打从出生起,就没少生病,胡姨娘这些年来可没少用儿子生病的理由在后院截胡,她虽然不管,可心里也清楚的很。
卫国公猛地站起身,一掌拍在桌子上,镇得桌上的茶壶茶盏都晃动起来了。
“你跟个小儿计较什么,那孩子身子骨弱,就读书这一条出路,他不是嫡子,将来分不了多少家产,若是能有出息,对明朗、明晰都是好事,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又来这一套,可徐氏早就不怕了,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就和离,扶胡姨娘做正室,那府里头的事情不都是你们说了算。要是没本事,就少咋呼,你在这儿打碎一个茶盏,银钱就从你的月银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