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芜思考了一晚上,终究是没按白冷香的做法,她一边派人去给白冷香那边送个信,另一边亲自写了封帖子,让人送到司马府去。
今早上雪还没停下,昨晚下了一个晚上,皑皑白雪将整个司马府掩映在白雪之中,庭院里的桂花树、灌木丛、精致的假山,以及高耸的屋顶,都被覆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视线所及之内一片素净,神圣而且庄严。
想起闲适的人,煮酒烹茶,临窗听雪,该是何等的世外高人高雅意境。
她一直觉得雪是大自然最强烈的最直接的感情,洁白晶莹,像是白色的精灵,从天际飘飘洒洒徜徉而下,淘气而且美丽。将世间的一切肮脏污垢全部掩埋隐藏,孕育出另一片美好。
手上拿着一束红梅,在洁白的雪中强烈鲜明的对比,白意儿踏雪进屋,满意的笑着看着手里开的争艳的梅花,她昨晚便一直惦记着那一树正好开花的梅花,昨晚便隐隐的闻到了香味,今日去一看,果然,开的正好,妖艳的在枝头跳跃,生生在洁白的天地间争的一片天地,毫无顾忌的宣肆着自己的美丽,触目惊心。
将炕边的青花瓷净瓶拿过来,将手里的梅花插进去,远远一瞧,实在是漂亮。这样的日子里,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坐着赏梅看雪,煮酒烹茶。
小姐,府里来了拜帖。柳绿手上拿着精致的镶着金丝边的帖子,进来。
白意儿回过身去,看着柳绿手上的帖子,问:是给我的?谁拿来的?
是薛府的家奴,柳绿将帖子递给她,说是薛家小姐让他拿来的。
白意儿点点头,将帖子打开,看了看,笑着说:跟那家奴说一声,就说白意儿稍后便到,请他家小姐等一等。
小姐,您要出门?柳绿急忙问,庄主交代了,小姐,您近日最好少出门。
无妨,白意儿将帖子交给柳绿,说:你不要管,去和那家奴交代一声,然后备轿,我要去薛府。
柳绿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鼓着眼睛看着白意儿。
将花瓶放下,白意儿回头,见柳绿一直站着没动,叹口气,无奈的说:既然你不愿意动,那便我自己来吧,好了,你下去吧,没事了。
小姐。柳绿拦着她的脚步,说:庄主吩咐了您不要出去,若是庄主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柳绿,我是自由的。白意儿站定了,看着她,说:他并不能这样禁锢着我。
将柳绿拨开,白意儿动手找了衣服出来,打算换上。
柳绿见拗不过她,只好上前去帮忙,柳绿来吧,小姐。
白意儿笑着拉拉柳绿的头发,轻声说:柳绿,我只是出去看望薛姐姐,不会有事的。
小姐要早些回来。柳绿点头,说:若是有事,千万记得要喊一声,庄主派了暗卫给您。说完了,又低声暗自咕哝着说偏偏这个时候庄主不在,真真是会找时候。
白意儿也不理她的抱怨,笑着说:不过是去薛府坐坐,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柳绿将白意儿身上的月白色裙子换下,穿上蓝色的绸裙,又给白意儿重新梳了头,打扮一番。
白意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说:好了,柳绿,就这样吧,不要抹胭脂了,一根金钗就够了,不要那样多,沉。
柳绿看了白意儿一眼,不满意的说:小姐总是这样,这样不要那样不戴的,别人家的姑娘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小姐,这样素净。
白意儿一笑,轻声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对了,柳绿,今晚我想吃上次那个糯米团子,今晚再做吧。
柳绿答应着好,亲自将白意儿送出了府门,她要跟去,白意儿偏偏不让,只说着让她早些准备晚饭。
柳绿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早些回来。
出了门,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天地苍茫。偌大的一个京都,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影子里,树木是白的,远山是白的,就连近处的人家的房屋也是白的。这样银装素裹的世界,最是干净,仿佛世界就是两种颜色,最简单最纯粹的颜色,要么是白色,要么便是黑色。让你看着便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一路微笑着看着远处近处的景物,眼看着就到了薛府。
报了名字,家丁直接将她领了进去。请抬头,环顾四周。薛府不愧是一代文人打下的江山,薛清芜的父亲薛虎虽然听名字是个武官,但其实薛虎是一个文人,说话摇头摆尾,身上很浓的书卷气。薛虎的父亲薛老太爷也是文人出身,连带着薛清芜也是个名门淑女,知书达礼。
薛府的府门并不算大,但胜在精致舒服,庭院中间的假山不大,却很是精致,花园里的梅树正凌寒独自开,鼻尖一阵淡淡的花香,沿着走廊一路拐过去,正好看见了薛清芜。
薛清芜一袭淡紫色长裙,逶迤在脚尖,长长的乌发挑了一些挽成一个髻,剩下一些分成两股,飘散在胸前,纤细的眉,画的弯弯的,长睫下的眼睛里透着从小形成的好教养和规矩,脸蛋上抹了一层胭脂,红唇微扬,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薛清芜正在弹琴,十指纤纤,挑着琴弦,对着窗口,抬头便看得见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
白意儿轻轻一笑,扬声说:随意且衔杯,莫惜春衣坐绿苔。若待明朝风雨过,人在天涯,春在天涯!薛姐姐,临窗弹琴,卧听落雪,好兴致呀。
薛清芜停下琴声,转过身来,看着白意儿,展开笑颜,高兴的说:意儿,来了,赶紧进来,冬梅,上茶,拿点心。
白意儿笑着说:罢啦,这样麻烦做什么,随意坐坐便是。
薛清芜站起身来,坐过来拉着她的手,说:自然是要上茶水点心的,你不要理会,快进来,你能来,我真高兴。
薛姐姐递了帖子,自然是要来的。白意儿顺着她往里面走,在炕上坐了,炕对面正对着敞开的窗户,薛姐姐刚刚弹的是什么?真是好听,在走廊里便听见了。
薛清芜在对面坐下了,看着窗下的琴,笑着说:不过是随意弹弹,哪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
白意儿淡淡一笑,不说什么。
薛清芜捏捏手指,笑着随意的问:意儿最近是在忙些什么?若不是姐姐今日递了帖子,意儿怕是整个冬天都不来看姐姐了。说了,又不经意的笑着打趣道:可是在准备着与三太子的婚事呀,这样见首不见尾的。
白意儿轻笑着摇摇头,说:哪有什么值得忙碌的,不过是随意的做些顺心的事情。
冬梅将茶点端上来,轻轻地放在炕上的小桌子上,手微微的抖。
薛清芜看了冬梅一眼,挥手让她下去了,随口说:这些个丫鬟,笨手笨脚的,叫去办点事情总也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