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雨了吗?”姚洋摸着滴到自己鼻尖的一滴水珠说道。
王几抬头,发现这天不知何时变得昏暗一片,连片的乌云沉沉地压了下来,如同一片黑色的幕布缓缓降下,竟有些阻挡了两人看白焰雪蟾那边的视线。
此时的乌云之中忽闪着闪电,光芒在云层中炸开,但诡异的是,两人没有听到雷声。
王几眉头紧皱,像这种突然出现的诡异气象,往往是由某种强大的能量引起的,乌云正汇集到白焰雪蟾那里,是那个大势力队伍做的吗?可是炼体境的灵修怎么能引发如此大规模的异象?
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白焰雪蟾那里靠拢,高度也在不断下沉,如同一块乌黑的巨石,悄悄地悬在众人上空。
白焰雪蟾周围的灵修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天变黑了,但远离战场的王几和姚洋却清楚感应到了那里正在聚集一股强大的能量,身旁的树叶草木乱哄哄地摇晃着。
是危险的信号,两人对视一眼,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白焰雪蟾周围的数百名灵修,终于撕破最后的脸面,冲杀上去,密集的人群将白焰雪蟾以及护在它周围的十七个持剑护在白焰雪蟾身边的弟子,温浩云和那位孟姓老者围得水泄不通。
杀气冲天。
温浩云的瞳孔里顿时雷光炸闪,细微的闪电如同枝丫般从眼角蔓延而出,半张脸布满了可怖的雷电蛛纹,他高喊道:“天雷剑阵!”
十七名清灵宗弟子齐声呼应:“天雷之势,为我剑势!”
说罢手中长剑并在胸口,雷光闪现,随之一齐将长剑高举,如有刺破云霄之势。
众人上空的乌云如同感应到了召唤,突然荡开一股能量,一道闪电从乌云之中成型,以雷霆万钧之势正正轰中温浩云的长剑。
得到雷电之势的温浩云念起口诀,祭出长剑,磅礴的剑势如天女散花般炸开,一道道白光从堆挤在一起的灵修身体缝隙中喷射而出,伴随着闪电能量的轰然炸开,一股巨大的能量将所有围在一起的灵修强行荡开。
一个个被轰地七荤八素的灵修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柳絮般向外飘荡出去。
一名灵修在空中翻飞的过程中,抬眼看到了上方的乌云,以及云层里一道道肆虐的雷电。
比恐惧的叫声来得更快,一道道雷电轰然落下。
以庞大身躯的白焰雪蟾为中心,周围的一圈宽度达二十多米的圆环地带,全部被雷电覆盖。
数百名灵修被第一股能量击飞,还没来得及落地,一道道如同利剑的雷电如同下雨般,密集地一道道落在圆环地带,击中一个个满脸恐惧的灵修。
有人举起长剑格挡,长剑比一道雷电击中,瞬间变得通红,随之融化。
有人将身体蜷缩到一块盾牌后面,全被雷电连人带盾一起击穿。
有人翻身摸到地板,凭着灵敏的速度躲过两次雷电轰击,却在第三次躲避时撞上其他慌乱逃命的人,双双在雷电爆炸中殒命。
如同一个不断轰闪着闪电的巨大的云盘,强劲的光芒划破了昏暗的天空,天崩地裂的雷鸣接连不断,巨响隐藏下的微弱呼叫声,是无数的惨叫声。
姚洋捂着口鼻,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颤抖着身躯地往后退。
即使远在山上,王几也听到了那里传来的惨叫声,以及那片如同神罚覆盖的区域,全是雷电的光芒,远远看去,像是一条巨大的发光的通天柱。
炼体境的灵修再强大,锻炼的依旧是凡人之躯,没有灵气护体的凡人之躯是扛不住一道雷电的,更何况是被反复轰击。
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上万道雷电落下,刺眼的光芒越演越烈。
王几用手挡着光芒,感受到了从那里轰然至此的能量波,发丝纷飞,草叶摇晃。即便如此远的距离,仍让人清晰感到这这股力量的可怕压迫。
那那些被雷电击中的人……
王几突然就感到一阵恶心,控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而躲在他旁边的姚洋一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一手紧紧地捂着嘴巴,脸上满是泪痕。
那一瞬间,王几脑子里很乱,仿佛自己的思维在海面上无助地反复浮沉,杂乱的响声随着海波扑脸,一时清晰,一时迷糊,几个词语反复忽闪而过: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活着……
雷鸣声和刺眼的闪光不知持续了多久,好像刚才只是午后的一场暴风雨,又好像是一整晚的狂风暴雨。
终于,世界变得安静了,也没有刺眼的闪光了,天空的乌云正在缓缓散去,一轮巨大的月牙重现天空,向大地铺洒慈悲的光线。
王几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耳朵里都是嗡鸣,但还是挣扎着爬起身体,扶着一旁跟自己一样不知何时倒地的姚洋,一起往前走了几步,看向山下远处的战场。
一只通体雪白,但身体多处覆盖大片红色血迹的白焰雪蟾仍像刚才一样,静静地趴在那里,仿佛刚才的大战跟自己没有一丝关系。
而在它的周围,有一个宽度达二三十米的圆环地带,已经被雷电轰击成焦土,如同给白焰雪蟾画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保护圈。
焦土之上,是散乱一地的肢体,衣物,武器,均焦黑如碳。
还有少数在挣扎的人,苟延残喘般爬动。
用焦黑的手指扒开挡路的残碎的肢体,向着外围爬去,身后的白焰雪蟾不再是他们如饥似渴想要得到的四阶灵兽,那是引诱他们前往地狱的邪魅!
看不见细节的王几和姚洋没有看到那些在雷击之下侥幸活命的人的表情,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却又不死心地拖着残碎的身躯向外围爬去。
逃离!逃离!逃离!
离这群恶魔远一点!
但当他们抬起满脸是血的脑袋,看见的是着青丝白衣的清灵宗弟子,以及挥砍而来的剑刃。
…
姚洋终于克制不住,一口秽物吐了出来,随之嚎啕大哭起来。
由内及外的悲怆让王几感到心脏莫名地疼痛,他跪倒在地,默默地看着远方的战场。
没有人不会对一场屠杀感到心理及生理上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