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之事,历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项青抿紧唇:“我暂时没成婚的想法!”
硬邦邦的,但他已长成,又远在西北,强硬之下,项北夫妇却怕耽误人家姑娘。
项北七窍生烟:“你个逆子,你个逆子!!”
他重重咳嗽,弯下了腰,项青急忙上前去扶,却被项北一把推开:“你给老子滚!!!”
母亲扶着父亲,仰头望他,眼泪婆娑:“……六娘,六娘你不要想了,你父亲年纪不小,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你,你……”
母亲呜呜哭着。
六娘,六娘,项北夫妻只以为他心里还住着皇后娘娘。
但他的父亲身体却是真的不好,早年负过重伤又拖延了医药,如今天下太平心口那股气一泄,后遗症就出来了,太医只能尽力调养,治标不治本,病痛折磨之下,项北才五十出头,却满头花白,背已经佝偻下来了,早已不复当年英伟。
项青站在父亲跟前,昔日魁梧健壮的父亲却比他还矮半个头。
母亲见他僵立,情急之下,竟噗通跪了下来,“大郎……”
项青大恸大惊,侧身重重跪下,托起母亲,“娘,娘,……”
他紧紧捏着他母亲有些憔悴枯瘦的手,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应承的话来。
…
项青把父母的哀求苍老都看在眼里,落入心里。
他年近三十了,独子,项北和纪宴一样,早年常年征战在外,膝下仅仅只有一个儿子。
可项青心里还篆刻着另一个人。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年时期的爱恋和期待在他心底篆刻下最深刻的烙印,割不下,忘不掉,难舍难分。
兵荒马乱的一日过去了,夜深人静,他伫立许久,慢慢躺在床上,将用红丝线挂在颈间的那枚羊脂玉佩握在掌心,他紧紧攒住,用力闭上眼睛,有泪,自眼角滑下。
人活着实在太难,他理智上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可情感上根本割舍不下。
还有,真不是她,那,那他的六娘究竟去哪了?她,她还好吗?
一张从未褪色的柔美腼腆面庞,还有父亲佝偻身躯和母亲憔悴面容俱在在眼前滑过,他心疼如绞。
项青发起低烧。
昏昏沉沉间,当夜,他却做了一个梦。
茫茫灰雾,翻涌滚烫,他混混沉沉,跌撞跄踉,懵懵懂懂不知走了多久,身边的灰雾却突然流动了起来。
不知多久,忽眼前一亮,灰雾散尽,他看到了一个窗明几净的地方。
很多书,书架一排又一排,陌生奇怪的地方,穿着着短袖长裤或短裤短裙的男女年轻人在轻快走动着,地板光可鉴人,衣着发饰从未见过色彩鲜亮,他们捧着书,在书架旁走动,落地窗前有桌椅,他们或站或坐,低头看着摊开的书。
距他最近的,却是一个白色上衣天蓝长裙的女孩儿,她并腿坐着低头看书,柔和腼腆,侧脸入目,轮廓熟悉,项青的心陡然一震!
他失声:“六娘!!!”
那女孩冥冥中似有所感,她抬起来头,温柔看着他。
两人一瞬不瞬看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女孩目光柔和看着他,眸底有着无限的眷恋和不舍,却俱蕴藏在温柔似水的潋滟波光中。
她柔声说:“项哥哥,我很好。”
这是一个陌生但美好的新世界,她安好。
回去吧,别再让伯父伯母担心了。
那道如水的目光与他缠在了一起,最后,她轻轻说:“你成亲吧,如果有来世,我们在一起。”
这辈子不可能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离去的人已可不追,可生的至亲还在,珍惜当下,不要让他们伤心了。
如果有缘分,来生我们再一起吧。
…
窗明几净渐去渐远,那张柔美腼腆的温柔面庞最终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