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本来,田地闹事第二天。
沈初禾是全然不受影响,一大早准备去镇上采买瓜棚喷雾管那些物件的。
种瓜这事也看时机,若现在抓紧时间栽种一茬,那这批瓜成熟时能正好赶上今年晚夏,市场价浮动在较高的时期。
陈秀霞恨恼透了她,没想着她大大扬扬还敢回程家,该做啥做啥,镇定又平静。
不过陈秀霞就算是有心再骂呛她也没有精力了,因为那日她被大黑狗追撵吓得尿了裤裆,勉强撑着口气跟旁人一起拖着程材胜回了屋,这才发现丈夫像是中风了。
不是装昏也不是被气的,而是真的身上全动不了,只能拿浑浊眼神哀哀瞧她。
连夜就把人拖去了卫生站,医生却说不像是中风,应该是年纪大了体力不支,又被吓着心脉了,先开药静养几天。
陈秀霞怕得不轻,要是程材胜这把年纪就中了风,她往后几十年的日子可该怎么过?难道要在床边给他端屎端尿一辈子?!
她虽然也想把这事赖在沈初禾头上,但那天沈初禾拿宝倩的名声威胁还犹在耳边,又或者是自己心虚,总之暂时也没心思再去跟沈初禾硬来了,焦头烂额找着各种偏方想调理好程材胜的身子。
第二日的天气阴着,一大早,乘车去镇上的人并不多。
沈初禾在村口外的车站买了票,一转头,才发现陆铮居然也出现在这里。
他今日没平时种地干活时那样随意,穿着身板眼的外套常服,全身都是深色,笔直而年轻的身形瞧着更显精神利落。
沈初禾想着昨日田里那场闹事,乍一见他,倒有些不自在。
他有没有听见那些话呢?
不过,其实陈秀霞都说得那样不堪,什么她勾搭外头男的之类的,想必这些日子村里的传言也差不多,不会好多少。
她颇自然地招呼一声,“出门呀。”
陆铮看她手里一眼,也买了张票,低应一声。
二人站着等车,一时没别的话,等客车慢悠悠开过来了,她上去随便找了个位子,陆铮就坐在她身边。
不是邻座,而是隔了个过道的位置。
车子开得摇摇晃晃的,沈初禾今天还是绑了两条辫子,软软垂在肩上,窗外的风吹起零散一缕额发,飘扬在耳后,侧脸清纯秀美、雪白无瑕。
是她没有毁容的半边脸。
从这样的角度看过去,真的一点也看不出,另一边脸上会有那样的疤痕,只觉得这女子柔美的轮廓好看极了。
“你去镇上做什么?”
她突然随口轻问。
陆铮坐着的时候,更显人高腿长,挺拔背躯靠着座椅,双手却略有局促地微微攥在膝上。
他说,“不知道。”
沈初禾抬眼,侧过头看向他。
又见男人眉峰清挺,眸子微垂,声音在客车引擎驶动声中低沉不已,吐出三个字,“去走走。”
沈初禾看了他半晌。
心想莫非这人是听见昨日那些难堪的话,怕她心里不好过,今天特地来找她?
陆铮察觉到她的视线,喉间动了下,刚要开口。
停下的客车又上了一拨人。
沈初禾转过眼睛,没再瞧他。
很快下了车,车站不远就是镇上的市集。
陆铮又一句话没说,利落高大的身影落在她身后。
沈初禾走几步,笑了,“你跟着我做什么?我是要去订些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