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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龙九带人离开之后,婚礼继续。

由于新郎缺席,新娘显然也不是个善茬,周家怕再生事端,干脆一切仪式从简,让婚礼迅速进入大家喜闻乐见的吃吃喝喝环节。然后,王夫人就打发周寻领着何语柔避开宾客、去新宅的花园里逛去了。

说起这座新宅,那可是专为大少爷成亲准备的。周家倾尽财力,耗时三年,请了无数能工巧匠设计建造。别说是江坪镇,就连省城也难再找出这么漂亮的园子来。人人称羡,足够周家子孙吹嘘好几辈子的了。

所以当老太太听说那败家玩意居然把地契输给龙九的时候,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但经此一事后,周家人对何语柔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尤其是这三少爷周寻,带她去逛园子的时候,原本拘谨又腼腆的少年像是变个了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

“长嫂,你打龙九那些招式我从来都没见过!是哪里学的?也教教我可好?”

“好说。”

“长嫂,你可太厉害啦!所以,山上的劫匪也是被你制服的吧?”

“哈哈,你真聪明。”

看来,这是新圈了个小迷弟啊。

但此时,何语柔满脑子都还在想着刚才那场奇怪的赌局:我压根没下狠手啊?难道失手把那小子脑袋打坏了吗?……不能够啊!还是说他憋了什么坏,打算改天再多带些人回来报复?也不像啊,今天这一院子怂货、就我们几个女的支棱着,除了龙九似乎也没人吃亏吧?

何语柔只顾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周寻却无知无觉,依旧乐此不疲地给她介绍着园子的景致。何语柔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着,二人在竹影斑驳的青石小径上并肩而行。

渐渐地,不知是由于他的热情还是风景实在太美,何语柔的注意也被吸引过来——这有山有水、古香古色的园林式景观大宅,犹如人在画中游,真真是安逸得很哪!

何语柔头回觉得:原来传统的中式建筑美得如此有韵味。走在园中小径上,亭台楼阁样样齐全,错落有致、一步一景;树阴下轻风微凉,带着淡淡的花木香气,耳畔鸟儿轻吟、草虫浅唱,一片静谧祥和,让人原本浮躁焦虑的心情慢慢就安定下来。

看来今天这场架真是没白打,就单为了这宅子也值了哈哈!

何语柔越看越是喜欢,心里不由更恼周念:造孽啊!这么好的宅子居然拿去赌?!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不行,以后我可得把那败家玩意给看死了!敢再动这园子的心思腿打折!

两人在园子里直逛到日头西沉,才缓步回到正房屋里。

厅上已掌了灯,门斗上贴着硕大的喜字,桌上红烛摇曳,小丫鬟们正忙里忙外。在新宅正房屋里伺候主子的有四位大丫鬟,两位嬷嬷,另干粗活的小厮和小丫头们十来个,将屋里屋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长嫂,那我就先回了。”

两人刚到门口,周寻便在门槛跟前收住脚步施礼告辞。何语柔留他吃饭,他便推辞道:“老爷太太还等我陪席呢,就不多耽搁了。”

这少年虽跟她熟络不少,但礼数上始终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越矩之处。

何语柔一阵惋惜:啧,要是能想办法把男配扶正,那岂不是美得很?嗤嗤。

她现在对男主真是一点期待都没了——再帅也帅不过三少爷,论本事比不过龙九,败起家来一把好手,谁会喜欢这种废物点心呢?刚被圈粉的美少年小迷弟不香吗?刚认下的大花臂干儿子不香吗?

莫名有种即将坐拥天下美色的幸福感。

送走了周寻,何语柔喜滋滋在这陌生的大房子里转了一圈:满眼皆是豪华讲究的陈设,除了架上琳琅满目的古董和书籍,堂屋正中还摆着个一人来高的西洋大座钟,每个时辰都会用深沉厚重的钟声报时;边上挂着几幅字画,也不知是哪朝代哪位名家的山水,题字俊秀洒脱,赏心悦目——虽说这屋的主人品行不怎么样,就单从这几样摆设来看,至少审美没跑偏,品味也不差。

那四个大丫头说话十分和气,分工也明确:最年长的叫夜蝉,是自幼跟大少爷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数她说话最有分量,这屋里的大事小事、凡拿不定主意的都只管来问她;秀意管掌管书房文墨,兰蕊精通琴棋书画,若隐负责饮食日常。

听她们一一介绍完这屋里的规矩和生活琐事,何语柔心里一阵阵叹气:周念平时这小日子过得也太爽了吧?大观园的贾宝玉也不过如此了吧?!真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园子、这么多有才情的漂亮小姐姐啊!

瞅瞅这一百多平的气派大客厅,图书馆一样的大书房!嚯,古代还有更衣间和穿衣镜呢?啧,这大卧室,这大床!起码能并排睡四个人吧?!

何语柔一步蹿到床上,先来回打了个滚,舒坦!枕头被褥一应都是全新的,又厚又软,散发出新棉新缎特有的味道,她心里不禁酸得老泪横流——看来有钱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能过得挺爽啊!

无意间瞥了一眼衣架,上头挂了件素青色的长衫,像是屋里主子平时穿的。今日大喜,这屋里除了帐子帷幔,哪哪都是鲜亮喜庆的大红色,使得这抹素色看起来格外显眼。衣料用的是上好丝绸,在烛光中泛着柔美细腻的光泽——莫不是周念的衣裳?瞧这身量尺寸,得有一米八几吧?

哼,傻大个。

何语柔抛了个白眼,像只猫儿一样在棉被上慵懒地翻了个身,心里不以为然地盘算着:原著小说里说得清楚,周念跑省城躲债去了,最快也得明天上午才能回来呢!今天这屋子可就归我一人独占啦!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然而事事难料,何语柔刚迷迷糊糊地要睡过去,却远远听见外头一阵响动,不一会儿似是有个人站在跟前看了看,自语道:

“嗯,长相还成,……就是皮肤黑了点。”

那男人声音不大却听得真切,何语柔顿时睡意全消,猛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