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达开发动道州与全州决战的日期是二月初七,他给罗大纲北上进攻岳州的命令是二月初五,部队是罗大纲水军三万人,加上彭大顺的陆军第八军,主将为罗大纲。
这些时日,罗大纲主要精力就是建设水军,除了在湘江上训练外,最主要的成就是建立了一套便捷的通讯系统。
水军每个军、师、旅都有自己的舰旗,前队兵船桅上挂三角红旗,中队兵船挂三角黄旗,后队兵船挂乌旗。
声响信号用于夜间识别:其中先锋船击鼓两点,大炮船则鸣锣一点,后船则击鼓三点。主将旗舰鸣锣三阵,便是解缆开船;鸣锣四阵,是挽船扎夜。挽船要一行行,不得架横十字。
每军师旅巡逻有定制,士卒乘坐小艇,上下往来巡逻,提防火烛、提防奸细,如遇敌则鸣锣。
此外,对于军纪、火炮使用,陆战水站的配合,都做了预案和演习。
这几个月军队在各处攻城掠地,所获船只除了必要的后勤运输,都拨给了水军。二月初五,太平军水师上千艘船,浩浩荡荡沿着湘江北上,向着洞庭湖而去。
岳州是两湖重镇,府治巴陵县为洞庭湖通向长江的锁钥,系武汉三镇门户,占领岳州,即可直下大江。
而且,岳州府库充盈、富庶繁荣、商业发达,船只帆檣如云,稻米、木材、油盐等物资均由此集散,是清军饷道要地。
岳州如此重要,只要防住岳州不失,湖北自然就是安全的,湖北巡抚常大淳到任后,就亲赴岳州,部署防堵事宜。
他虽然是湖北巡抚,但咸丰给了他钦差的头衔,在湖南长沙被包围的情况下,常大淳接管了湖南岳州的防务。
他命令候补道员张开霁,召集团练驻扎在临湘的羊楼桐,请大豪绅吴士迈雇募渔勇两千人、渔船五百艘,专防水路。
在资江入洞庭湖的港口林子口,常大淳令人给大船装上石头,沉船堵塞湖口,在附近的土星港构筑阵地堑壕,驻兵防守。
沉船当然要沉在水浅的地方,沉船本可以将船帆取下,但常大淳却让人挂上帆,甚至在没有帆的船上也特意装上帆,他要让太平军一目了然,知道此路不通,死心断念。
他想,就是清理这些沉船,都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
常大淳又令湖北提督博勒恭武,率领两千部队驻防到岳州府治巴陵县,由岳州知府廉昌主持军需。一番布置后,常大淳认为安全了,怡然自得回去武昌,为自己的才能深深自豪。
在湖北提督博勒恭武到来前,岳州副将阿克东阿负责岳州防务,本来有兵两千两百人,但长沙围城前,骆秉章调走了一千人,只剩一千两百人。
博勒恭武带来两千部队,常大淳又令地主士绅招募团练,岳州防务有所加强。
当然,只是面子上有所加强。
太平军北上部队由湘江进入资水,洞庭湖边的土星港上千守军,见到南边开来的船只漫天遍地,一眼望不到边,当即溃散。
望风而逃者为中勇,这是很正常的操作。像徐广缙那样,能将、怯懦、迟钝的绿营兵战斗力提高到那种程度的,也没有几个人。
罗大纲看到沉船,当即令部属清除,附近百姓都自发来帮忙,他们都听说了南边分地的消息,盼望太平军久矣,结果,常大淳估计要一个月才能打通的工程,一天就通航了。
罗大纲向民众们致谢,率军浩浩荡荡驶入烟波寥廓的洞庭湖。
“什么!全逃了?一枪也没放?”湖北提督博勤恭武在巴陵县听到这个消息,不觉从椅子上站起来,骂道,“这些混账东西!”
随后,提督大人便满屋子乱转,贼兵要到了,怎么办?
徐广缙正在南边进攻长毛,胜负未分,这些长毛贼寇居然敢两路出击?再说,他们应该
攻下长沙,再来打岳州啊,怎地不按常理出牌?真是可恶!
博勤恭武是满洲正白旗人,从骁骑校开始,靠着钻营,逐渐升到提督,其实除了围剿一些山贼,他基本没打过什么仗,虽然都是贼,但反贼和山贼可截然不同,大提督有些慌张。
他的部下由大烟鬼和乱赌鬼组成,能不能打仗他心里清楚得很。
不行啊,老子不能把命丢在这里,再说,老子是湖北提督,收拾长毛贼是广西和湖南的事,岳州的事情干我屁事?
但是,不战而逃是不行的,一定要做个样子让人看看。要打!可能的话,负点伤最好,让人觉得是不得已才撤兵的。
博勤恭武是靠着专营起家的,当即有了主意,叫来幕僚耳语一番,然后视察岳州部队,高呼效忠吾皇的口号,做出大义凛然、与城共存亡的架势。
二月初八,罗大纲的部队来到了岳州府治巴陵县城下,见到城门大开,还以为敌人在玩什么空城计,其实,包括岳州知府廉昌、巴陵知县胡方谷在内的大小官员,都他娘的逃走了。
清军溃散,城内发生了,有流氓地痞乘机放火抢劫。
太平军进城,在城东传来一阵枪声,有人高声喊道,“湖北提督博勤恭武在此!奉命严惩贼军!贼军都是鼠辈,大家不要慌张,跟随本提督杀贼!杀啊!”
然后不少人大喊杀呀,接着一阵枪声,然后哎呀、哎呦的呻吟声响起,有人道,“将军,您怎么样?伤势很重啊!请大人暂时离开这里……”
“不!我……我尽忠报国之地就在这里了!我……”
“大人不必这样!留有用之身东山再起,才是尽忠报国!”
一番对话后,枪声远去。
其实今天一大早,湖北提督博勤恭武已经带人逃往武昌,刚才不过是他雇佣的人演一场戏,而在他逃之前,岳州副将阿克东阿更是动作迅速,借着出城伏击的名义,昨晚就跑出了城。
府治巴陵县如此重地,守城文武就是这样敷衍,被罗大纲率军轻取,唯一的伤员是进城时候,一个士卒的脚脖子崴了一下。
太平军来到岳州,许多水手、船民主动来参军,这些人平时在洞庭湖撑船打鱼,浑身隆起古铜色肌肉,非常壮实。
在府治巴陵县,太平军获得了充裕的粮食、油盐、银钱、大批炮械、火药等等军资,然后,罗大纲率领水军进入长江,向湖北而去。
彭大顺率军攻取临湘、华容、平江三县,这期间,巴陵的晏仲武、临湘的周国愚、平江的谢友百等天地会首领纷纷起义,响应太平军的到来。
民众夹道欢迎,彭大顺所部的进军,简直就是在鞭炮和凯歌中进行,遇到的抵抗来自于地主团练,但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