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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向北方动手,极快地开了酒瓶盖。罗青竹接过来,倒了碗底儿,喝了一口,装出难受的样子:“嗨,我以为有多好呢,原来这么难喝。”

向北方咂嘴:“你不会喝酒,再好的酒都是一个味。这酒,一开了瓶盖,这味儿,真是好酒啊!”

罗青竹笑眯眯地:“你真的不喝?”

向北方嘿嘿地笑,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她笑道:“开都开了,还忍什么?喝吧。”她往碗里咕嘟地倒着,一碗酒满满地在眼前晃动。

“阿姐,倒这么多?这酒可是五十六度的,喝了会醉的。”

罗青竹等的就是这句,说,“看你,我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还以为你能喝下呢,原来酒量也平平。怎么搞呢?”

她看着酒瓶,眼里释放出,也倒不回去了,不喝岂不浪费了,三百多元一瓶呢。犹豫了一下,拿来一个空碗,用勺子把酒往空碗舀,连续舀了七八勺,做出嫌费事的表情,说,“一个大男人,什么多少的,喝了,反正晚上不做什么。”她把酒端了过去,向北方接过,她再端起另一碗漫过碗底的酒,说,“来,等一下,想个理由。嗯,对了,为了你不住楼道,干杯。”

向北方感激地点头,慢慢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罗青竹看着酒发愁,说,“我可是从来不喝酒的。”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点酒对她来说只是“毛毛雨”。可她饮酒有个特征,沾酒脸红,哪怕半杯啤酒也会面红耳赤。

向北方再喝一口,感觉浑身清爽,酒意勃然,看着罗青竹,怂恿的语气:“阿姐,好酒不醉人的,没事,喝吧。”

罗青竹鼓起勇气,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干了,接着,咳嗽不住。

向北方说:“哎呀,谁让你一口干了,呛着了吧。”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摆手说:“你快点吧,待会我还要回家的。”

向北方殷勤地给她装了半碗米粥,说,“喝一点粥,压一下。”

罗青竹一只胳膊肘地主饭桌,手按住太阳穴,另一支手慢慢用调羹舀着米粥喝着。半碗米粥喝下,脸开始发热,红涨。

向北方惊吓:“阿姐真的不能喝酒,早知道,怎么也不会让你喝的。”

罗青竹丢下调羹,摇摇晃晃站起,说,“你慢慢吃,我要躺一下。”

向北方想搀扶,被她推开。她手扶墙,出了厨房,到了卧室钻进蚊帐,躺在地铺上心剧烈跳动。她一只手摸着镯子,想着,今夜,我的下半生交给了老天,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过。你若不来,说明我们没有缘分,以后这里只是你工作的地方,我只是一个纯粹的雇主。有了这个房子,我从此可以走出周如生的世界,坦然面对今后的人生。你若来,说明这是前世的缘分,我不会嫌弃你是一个天涯游走的装修工,也不会介意能否给我一个结实的婚姻。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当你的帮工,只不过从头学起而已。

时间过得很慢,她静下心来倾听厨房里动静;筷子和碗落在桌面的声音,打火机的咔嚓声;椅子移动的声音,不断从耳边飘过,消失在半明半暗的室内。忽而,客厅传来脚步声,卧室门射入的光亮被切割瞬间,卫生间传来水龙头的细微流水声。

水声停止,脚步声逼近,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一声轻弱的,“阿姐,不要紧吧?”的问候附上耳边。

“没事,就是头晕,休息一下也许会好的。”她用很难受的声音说。

“唉,都怪我。”

眼帘被亮光触碰一下,她睁开眼睛,门前一片亮光。她微弱地叹息一上,侧身面对窗外夜空。

过了一会,忽听向北方喊一声:“阿姐。”

她慢慢转过身,没有人影,这才知道他一直站在门外。她没有出声,想让他感觉自己睡着了,期待他进来或者回到另一个房间睡觉。她隐约意识到,自己不该用心计的。当年,周如生不就是用了心计的吗?瞬间似乎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感情不是靠拥抱,肢体上的粘合。因为那东西只不过是情-欲雇工,释放后,感情没有增加,反而失去了认可的空间。如同我与那个小屁孩,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又老又轻浮的女人;他呢,在我心里是一个没有一丝情义的轻薄男人,彼此之间,永远没有感情可言。

想着,她慢慢站起来,决定回家。到了门前,看见向北方靠在墙上,昂头看着房顶,她做出吃惊的样子:“你怎么站在这里?”

向北方侧过身,突然抓着她胳膊:“阿姐,再坐一会,好吗!你这样走,我实在不放心。阿姐——”

罗青竹挣了几下,非但没有挣脱,向北方竟然把她搂着,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阿姐,你不知道,这一年多,我找你,腿都跑断了。”

罗青竹靠在墙上,说,“就是要还我耳环呀?”

“不是。是觉得,你是我见到过的最好,最善良的女人。阿姐,我们坐一会,说会话再走,行吗?”

“那,好吧。”她的眼光在客厅找着坐的地方。向北方说,“外面蚊虫多,阿姐到蚊帐里,我不怕的。”

她想说不,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知道,只要回到地铺上,她渴望的,担心的,马上会发生。这一些都写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蕴藏在他的气息中。

这个夜晚,虽然两人在同一个蚊帐内,罗青竹却守住了一个女人的底线。但她确信无疑,这个男人完全属于她,只要她愿意,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随时都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