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真笨!这个畜生该死!”许勇擦着手,把毛巾扔在方桌上。
许颜芹掀开锅盖,见排骨熟了,动手装在海碗里,接着煮米饭。许勇从床底掏出一瓶酒看着,不忍站起,把酒瓶往回送。
许颜芹说,“拿出来了,喝就是了。”
“唉,不舍得,这两瓶酒还是上次你和双杨一起带来的。”
“爸,喝吧,留着干什么。”
许勇站起,说,“算了,留个念想,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女婿。”
许颜芹放好锅,过来拿酒,看了一眼,默然打开瓶盖,坐到桌边,说,“爸,我陪你喝。今儿,爷俩把这瓶酒喝了。”她知道,爸爸喝了酒,心里的话往外冒;来,就是想问爸爸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女儿家,喝什么酒。”
许颜芹给爸爸倒了满满一碗酒,给自己倒了小半碗,端起来:“爸,喜欢喝猛酒,让我见识一下呗。”
许勇眼睛盯着酒碗,一手抹着黑子的头,一手摸着桌拐,馋兮兮地,“半个多月啦,滴酒没沾,可想啦。”
“那还等什么,喝呀。”她说着,喝了一大口。
许勇急忙端起酒,深喝一口,悠悠咽下,抹着嘴唇,“这酒啊——真好!”说着,眼泪溢出。
许颜芹知道爸爸想起季双杨,愣愣看着酒碗,默然沉思,端起来洒在地上,说,“双杨,喝吧,陪爸。”
许勇端起酒碗,哽咽地:“双杨,你在的时候,我挺烦的,一下没了,觉得……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一家人啊。”说着,咕嘟喝下半碗酒,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送到了嘴边,低头看一下黑子,把排骨丢在地上,黑子一口吞下。
许颜芹端起酒,放在嘴边轻轻抿一下,说,“爸,知道我今儿为何来看你吗?”
许勇满脸恐慌。
“看你,没事的,就是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我和妈都死了。”
“胡说!我还没死,你们怎么可能!就为这个来?”
“是,也不是,就是想问一下,若是真的那样,你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死呗,找你们娘俩去。”
“哎——我梦里可不是这样的,你呀,找一个老伴,可幸福了。”她用亲切的眼神看着爸爸。
许勇瞪女儿一眼:“不像话!别喝了,就说你不能喝,这才喝了一口就胡说。”
“梦话。哎,爸,再喝,我给你加满,要喝就喝个够。”
“不用加,一碗酒够了。”
“那可不行,说过了,把一瓶酒喝完,你不喝,我喝。”
许勇伸手:“好好,把瓶给我,女孩子家喝什么酒。”
“不,你喝了,我给你倒,剩下的都是我的。”
许勇一口气把碗里的酒喝干,把空碗递给女儿,“一斤酒,算什么。”
许颜芹知道爸爸喝多了,他的酒量只有六七量,喝多了就会这么说。她把剩下的酒都倒在空碗里,起身看米饭熟了没有。
许勇喝一口,潸然泪下。
“爸,想什么呢,这么伤心。”
“我想,尽快有一个女婿。哎,如今啥也不想,整天想着这事。爸今年六十六啦,说不准那一天过去,若是没有个女婿送终,死不瞑目啊!”
许颜芹装了半碗米饭,放在爸爸面前:“嗨,就这事,赶明儿给你带一个过来,这有何难的。”
许勇愣愣地:“有啦?”
“哪这么快。”她见爸爸一副醉意朦胧的样子,故意绷着脸,说,“爸,你有过对不起妈的事吗?”
“你妈瞎说的,过去在肉联厂,有个过磅的女的,你妈诬陷我和她不正常。甭听你妈胡说,我这个辈子,一个杀猪的,能遇见你妈这么好的人知足了,哪还敢有别的念想。”
许颜芹最想听到的是爸爸有过感情出轨的事,她觉得只有这样,心里才有抵御痛苦的能量,即便在九泉。她眼里闪出责怪,惋惜,轻声说,“爸,你真笨。”
许勇手点着女儿,说,“噢,知道了,你来套我话的。丫头,不用套了,爸真的没有。你妈这个人,在这么方面特敏感,有一次我去理发店理发,一位女理发师给我理发,你妈整整一个月不理我。你想,我还敢怎么着。”
许颜芹想哭,越发觉得妈妈龌龊,自己那样,对老公反而敏感,我怎么会有这么一位妈妈!她愣愣地看着爸爸,心里说,爸,女儿要替你报仇,亲手杀了给你戴绿帽子的人!这个人死了,妈妈就会对你好的。
想着,许颜芹把碗里的酒喝干,大口吃饭。许勇见女儿吃饭,把碗里的酒往酒瓶里倒,说,“其实,我能喝下,就是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