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孤独的岁月,我不知道宁与帆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但我却明白他现在有多么的失落,他曾经努力,曾经满怀期待,可是当一切黑暗的现实,都摆在眼前时,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逃避,虽然我并不欣赏他的这一行为,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孤军奋战了太久,他很累,很累。
“与帆,没事了,以后你的身边有我,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只要你说一声,我和孩子永远都会对你张开怀抱。”这么说着,我也这么做了,我张开双臂,用力的抱紧了他,让他汲取我身上的温暖,希望能温暖他的心。
除了这样,我想不出来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宁家比之于沈家,钱越是多,阴谋与算计,也会成倍的多,也许,每个女孩梦想的豪门,会比她们想象中要可怕得更多。
特别是,他提到的小哲,我不知道这可性度有多高,可是,这让我觉得害怕,让我觉得离开,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明天就离开吧,我们回茶山,做一对普通夫妻,守着那些善良的茶农过日子,一切都会不一样的,相信我吧。”
我相信只要努力一定会有结果,如果回茶山是必须的行程的话,如果可以我想,在那里,我应该还要说服他做另外的一件事:戒毒。
“筱冰,你不怪我吗?”埋头在我怀里,他闷闷的问,似乎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我淡淡的看着地上的锡纸,自然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轻轻的摇头:“怪什么呢?其实你是为我好不是吗?”
他摇头,只是摇头:“其实是我自私,我喜欢你,所以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可我不敢告诉你,我在吸毒,怕你会嫌弃我,所以我一直瞒着你,要不是今天你拆穿了我,我会一直瞒下去的,直到瞒不住为止。”
虽然这些话,听来心里并不舒服,但他至少对我坦白了,我叹一口气:“既然你自己都觉得吸毒不好,就戒了吧。”
他继续摇头:“你没有试过,你不知道那种痛苦,我试过的,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太难受了。头脑里一片蚊蚁萦绕的振翅声。“嗡嗡嗡!嗡嗡嗡!……”由小变大,连成片逐渐升级为巨大的轰呜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血管中向外挤压般几乎撑裂我的身体。身边的声响都罩上了隔音层,模糊变形得如同电子设备,眼中的图案不停地晃动扭曲。”
“皮肤开始发冷,我能感觉到它在不由自主的抽动,不知哪来的小猫用它尖利的爪尖抠抓凸起的鸡皮疙瘩。痒痛顺着毛孔逐渐钻进了骨头。我双手被绑想搔去摸不到、想挠又够不着,只能晃动身体想借着皮肉的甩动去摩擦骨头企图止痒。难受得想用头去撞墙,想用刀片割裂自己的皮肤,让剧烈的疼痛来止那个痒。”
说到这里,他痛苦的闭上了眼,似乎真真实实的又感受到了那种痛苦。
我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的身子。感觉到我的动作,他又睁开了眼,继续说着:“只要一个人吸了毒,就总是“想”吸;一“想”,就抑制不住;一旦瘾发,便无法忍受;就算你一直坚持的忍着,再忍着,再多一会儿,便口吐白沫,浑身发抖,有如进地狱一般。”
“到后来的人,并不是因为那神仙般的感受了,只为逃避不愉快的感觉;但越吸,对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便越敏感;于是,越想依靠这个来麻醉自己;这样,就陷入恶性循环之中,越陷越深;直到,变成真正的魔鬼,直到死亡。”
直到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我不禁浑身发抖起来,他一直知道这是不应该做的事,他只是,只是不能控制自己。也许他的行为,让人觉得不成熟,但他隐瞒我的动机,我相信,绝没有恶意,我又怎么会怪他,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怪他的理由,那么,唯一可怪的就是,他应该信任我的,无论我爱他于否,我都会尽一个做妻子的责任。
毕竟,宁家和沈家最大的不同在于,我和宁与帆结婚是合法的,先领证再办酒席的。无论在长辈眼中,还是在法律上,都承认了我的身份。
“别说了,与帆会好的,会好的,你相信我,你不再是一个人,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我的泪滴落下来,在他白色的衬衣上,晕开一朵朵湿湿的花朵。
他似乎笑了:“筱冰,你真好,在我看到你第一眼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而我的选择,不会错的。”
回抱着我,心情似乎已渐渐开始转变。
“与帆,每个人都会经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但是,也没有人会一辈子不开心,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创造自己的幸福明天。”我不知道我和他的幸福明天在哪里,但是,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他一起努力。
“你不怕我连累你?”他笑,虽然有些勉强,但总算是真的笑了。
“怕啊,可是怎么办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虫子满地走,也只能认了啊。”为了逗他笑,我故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终于放开了我,要笑不笑的问:“那我是鸡还是狗,还是虫子?”
“都不是,你是头犀牛。”
“为什么?”
我笑笑的看着,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皮厚。”
终于,他蹙起的眉头瞬间松开,拍打着墙面,哈哈大笑起来。
那一夜,我们畅谈了许久,也让我对自己的丈夫有了新的认识,只是,他的身体还是让我担心的,而这个宁家,也让我害怕。
收拾好行装,跟他的家人做了最后的告别,宁浩然什么也没有说,林必君倒是很热情的说着常回家看看的话,只是这话里的真假,就不得而知了。还是没有看到小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到底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与帆提到的那些话,我突然对这样的小哲觉得陌生,有这样的妈妈,他,到底会成长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还是真的如宁与帆所说,小哲才是宁家最虚伪的人?
不过,现在好了,他不在,我也不用烦着怎么和他告别。但直到车子离开了宁家的大房子,宁与帆才终于露出了笑脸,扭头对我说:“我们终于要离开魔窟了,真爽。”
我笑,没有答他,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茶山离a市不算太远,也不能说太近,上一次回来,是小哲和宁与帆换着开车才能自驾,而我根本不会开车,所以,这一次,我们选择了坐火车。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我坐定后,深深的看着这个让我熟悉的城市,一种油然而生的悲伤心情,迅速于我胸间弥漫。
这是我第二次离开这里去茶山,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回来,所以,难免有些伤怀,这里毕竟生活了近四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我静静的看着月台上的人群,有情侣,有母子,有一家大小一起来送行的,每个人的脸上,表情不一,但唯有一点,是所有人都一致的。那,就是不舍,只是,我和宁与帆却没有享受到这种待遇,因为,送我们离开的,只有宁家的司机,而司机在送我们到车站后,已经先回去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但我仍旧看着窗外,怕宁与帆看出我心情并不好,只是,当我突然看到一身黑衣的那个人出现在月台之上,我的心,不得不颤抖了,他,是来为我送行的吗?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我要在今天离开这里的呢?
我望着他,隔着人山人海,隔着那千千万万的身影,在这人群之中,世界都仿佛消失了,只有他黑色的身影,印在了我的心间。
司睿,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为什么?
痛苦的别开脸,再也没有勇气多看他一眼,我的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默默无声。
有些人,错过的是一时,有些人错过的是一生,而我却不知道,我和他,错过的原来是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