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春略微思索了一下，不是很肯定地回道：“当时大家都因救火而忙得不可开交，第二日午时才派人来封锁了这条河。所以具体时间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至少在午时的时候，河水就已然恢复原样了。”

“哦？”狄安双眼微阖，盯着河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就是说那几个字也随之消失了？”

狄春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在身后的胡渔翁身上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此事一开始就是子虚乌有？”

水面显字难免有些荒唐离奇，可是一向对妖魔鬼怪之事嗤之以鼻的狄安却对狄春的猜测摇了摇头。

“难道真是那楚霸王在作怪！”狄安的态度让狄春有些惊讶，如果此事不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凭空捏造的，那么除了那无所不能的楚霸王，还有谁能够让河水在众人眼皮底下化为血色？

“当然不是。”狄安无比肯定地说，尽管这段时间楚霸王显灵的方式一次更比一次神奇，可是他却从这团团迷雾中渐渐嗅到了一股味道，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离那个绝不会说谎的假象已经不远了。

眼见狄春又要开口询问，他又接着话题不慌不忙地说：“至于河水化为血色嘛，此事虽说奇异无比，可也并非没有先例。在皇朝初年，河间王率军征讨辅公祏，在江上舟中宴请群帅，命左右以金盌酌江水时，江水就在众人面前化为了血色，其缘由虽暂时不可查，可也从此看出，河水化为血色显然与楚霸王显灵一事并无直接联系。”

“竟有这等事！”狄春的瞳孔张得极大，目光中更是满含吃惊，“那河水中显字是否也有说法呢？”

狄安轻轻地抚摸着下颚，沉思片刻后，才徐徐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不过……”说着，语气突然一转，“可能凶徒们没料到，他们最得意的一步落棋，却很不幸正是满盘皆输的所在。”

“真的？！”虽是疑问的语气，可狄春的脸上却溢满了喜色。

“不过……”又是一句转折，尽管狄春脸上已是满脸黑线，可是狄安却依旧说得无比认真，“要想彻底确认此事，还需要做点事情，你明日在行市里去帮我找点黄芩来。”

黄芩？！

狄春听后脸色一愣，那不是一味药材吗，怎么突然要找这个呢？

虽说心中满是疑问，可他却并没有多问，只是将此事默默记在了心间。

“天色不早了，我已给公子你安排好了客店，现就带你去歇息吧。”狄春望了眼天色，看着狄安缓缓说道。

狄安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摆了摆手，转开话题道：“你去叫那渔翁将渔船划到对岸去。”

“公子要去裴府。”狄安虽未明说，但狄春却猜出了他的意思。

狄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也好。”狄春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忍不住憨然一笑，“正好杨懿那厮也在裴府。”

狄安知道狄春话中的意思，正要开口，渔船却已来到了岸边。由于这里离裴府不远，是故守卫也比较密集，船刚一靠岸，一群士卒就拥了过来。

狄春还是像之前一样亮了一下鱼符，尔后又叫了一个士卒把胡渔翁送回去。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后，狄安两人才顺着一条小路，缓缓走向裴府。

眼下虽已是四月，可路旁的细柳却依旧翠绿得有些“刺目”，微风拂来，条条柳枝随风而舞，在昏黄色的河面上画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细细品来，倒还真有几分江南独有的风味。可惜从路面那茂盛的荒草就可看出，这条路定然是鲜有人至。究其原因，定然不是这州城里缺少怀有这般情趣的高人雅士，而是……

一堵白色的石墙出现在了狄安的眼中，虽说这院墙的用料并无甚稀奇，可从院墙的高度就可猜出院内景象的宏伟壮观。

“公子。”身旁的狄春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先是一瞪，随后又迅速恢复了平常，“杨懿那厮已经站在侧门口了，看来他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至极。”

狄安顺着狄春的目光向前看去，两列威武的士卒前站着三个铁塔壮汉，而为首的一人，年纪不过四五十岁，身材瘦瘦高高的，面色虽有些蜡黄，可眼鼻嘴却好像是用刀斧在脸上一斧一斧劈出来的一般，虽然隔着十来丈远，可狄安依然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一股极强的戾气，这绝对是一个戎马半生的铁血军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无疑就是与狼共舞。

“下官拜见狄公。”瞧见狄安走近，杨懿双臂一甩，两膝虽已跪下，可身后的黑色披风却是高高扬起。

“拜见狄公。”随着他的跪下，他身后的众人也都整齐划一地跪在了地上，尽管众人模样各不相同，可语气动作却与杨懿没有丝毫相左。

地上，尽管众人模样各不相同，可语气动作却与杨懿没有丝毫相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