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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佛堂疑云

这四人是裴有敞的贴身侍卫,事发当日,正是他们在佛堂外值守。按照当朝律令,督府及上州各置执刀五十人,且这五十人只听令于都督刺史,所以其忠诚度自然不必多说。

一番简单的行礼过后,狄安就领着众人走进了佛堂。这佛堂倒不是很大,狄安一行也不过十来余人,竟然还要几人站在门外才不会显得堵得慌。屋外一派荒凉景象,屋内布置自然也简朴至极。

北面墙立着一座长宽高约莫六尺的石刻佛龛,石刻整体呈水墨色,其中还间杂着许多灰白色小点,仿佛暗夜中的群星。佛龛右侧门楣上刻着一行字,走近一瞧,原来是“大唐垂拱元年二月乙巳”。门楣下约莫四尺的地方嵌着一块青石板,按着常理来说,这石板上理应至少供着一尊佛像,可令人奇怪的是,除了些许零散分布的白色粉末,竟是空无一物。

裴府人费了心思修了这佛堂,可在佛堂里却供着一架没有佛像的佛龛,这未免也太……

狄安的目光并没有就此打住,他将疑惑暂时压在心头后,就将目光缓缓移到了石板正下方的那块突出的案台上,案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香灰,从香灰间的空白大小可看出,这之前上面必然还放着尊小香炉。

有供台必然就有要供奉的神灵!

“你们是不是动过这屋子里的东西?”他微微侧身,盯着方牙子问。

“啊,东西?!”方牙子眼皮一翻,呆愣半刻又重重点头,一脸嬉笑道,“厉害呀,狄公,小人正要向你禀报小人们之前搬弄过那张供桌,没想你只瞧了眼佛龛就看出来了。”

供桌?!

狄安顺着方牙子所指方向看去,屋角处正放着一张摆满供品的供桌。供桌正中放着一尊青铜香炉,他命人将香炉拿了过来,放在供台香灰间的空白处竟是纹丝不差。

有供台不放,非得放在供桌上,这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他眉头微微一压,正要开口询问,却不想他的一言一行早已尽在方牙子的眼中。方牙子绿豆大眼珠在眼里一滚,侧身对着裴管事说:“这有关佛堂的弯弯绕你定然知情,还不快禀报给狄公。”

裴管事弓着腰应了一声,尔后面向狄安作了个揖,接着稍微抬了抬头,眼珠向左一转,缓缓地说:“这事还得从九天前说起,那天晚上娘子见阿郎病情暂时缓住了,就吩咐小民一干人等留下照顾,而她自己则带着婢女小桃去佛堂为阿郎祈福。娘子走后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一个青衣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口中的气还没顺下,见着我便吼了一句‘佛堂出事了’……”

“去把小桃带来。”狄安朝着裴管事摆了摆手,对着方牙子说。

方牙子立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位体型略胖,模样方正的青衣女子走了进来。

小桃正要向狄安行礼,却听狄安道:“无须多礼,说说你那日在佛堂里所看到的。”

小桃脸色一愣,片刻后似是猜到了狄安的意思,但又不敢确定,只好试探道:“狄公可是说的九日前那件……”说着,见狄安点了点头,便调了调呼吸的节奏,接着说:“那日阿侬陪着娘子走到了佛堂,娘子像往常一样给佛祖敬了三炷香后,就跪在蒲团上给阿郎念经祈福,而阿侬则站在门口伺候。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嘭”地一声响,阿侬立马抬头循声看去,佛龛内那尊前一眼还完好无损的玉佛居然就在后一眼化成了一团粉末,那感觉就好像瞧见一个小沙堆被风一吹便散了架子一样。接着阿侬和娘子就跪在地上一直向佛祖磕头,不多时裴管事就来了。”

好好的玉佛怎么会突然间化成一团粉末呢?!

狄安盯着石板上的白色粉末,眉头间不禁挤出了三道浅浅的皱纹。

屋内陷入了沉默,方牙子向裴管事使了使眼色,裴管事就接过话头道:“小民赶来后向小桃问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随后就和她将娘子劝出了佛堂。次日,府内仆人们私下就传着‘府内浊气太重,连玉佛都镇压不住’的话。这话被娘子听到后,一开始很气愤,可是说的人多了,她也就没管了。到了晚间,她就跟小民提起想要到梵天寺把那尊大佛请回来镇镇邪。”

狄安眉毛微微一抬,暂时收回了思绪,目光移到供桌上:“所以府内做法事的那天,佛堂内供着的其实是梵天寺的佛像。”

裴管事颔首道:“正是。当听到娘子说出那个决定后,小民知道她心中其实根本没底。因为那尊大佛可是梵天寺的镇寺之宝,除了每年的佛诞日,普通人根本不可能一睹佛祖真身,更别谈把大佛请到私宅了。可是阿郎病情日益加剧,府内本就人心惶惶,这时又闹出这种事情,她也只好伸手去抓住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第二日,为了能够求得大佛,娘子和小民带了很多宝物去梵天寺,原以为多半会铩羽而归,没想到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不但如此,昙谟法师竟然还主动提出亲自出山为阿郎做一场法事……”

“主动?”狄安目光一闪,立马打断道。

“对,小民当时就在娘子身后,所以记得很清楚,绝对是昙谟法师主动提出次日和佛像一起来裴府的。小民记得小民和娘子听了这话后当时就大吃了一惊,不过后来一想这倒符合昙谟法师品行,他可是有恩必报的[s1]。”

“那裴刺史是哪日病倒在床的呢?”

“就是那则童谣传进阿郎耳中的那天,初十。”

“说详细点。”

“那天上午阿郎很愤怒地问了我一些有关童谣的事,接着约莫子时的时候,他突然就在卧房中惊叫了起来,等我们跑进屋内,他就昏倒在了地上。”

“是地上而不是床上?”

“对,这四位当时也在,他们也可以作证。”

四侍卫齐刷刷地点了点头,并表示当夜除了裴管事突然发病外,并没有感到任何异样,这看起来又将是一个无解的结局,可狄安的眼中却闪过一缕意味深长的光芒,紧着他嘴角微微一扬,对着四个侍卫说:“好了,下面就说说裴刺史是怎么从这佛堂凭空消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