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拂,浓郁的月色下庭院显得格外静谧。分列两侧的石灯笼晃动着微弱的光,廊上坐着信房与重次,酒具隔在了他们中间。
原来如此。
信房啜了一口杯中的酒。
原来就在信房等人到达之前,信忠已派人前来购买走了六千石的粮食。
庭院中一头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信房与重次一同望去,前来的是大善。
他一语不发地跪在两位大人跟前,郑重地将刀在摆放在身前。
万分抱歉!十兵卫没有认错人,我的确原名叫做茂助,不是什么武士,只是一介农民。大善挪了挪膝盖,朝着重次的方向磕头,京极大人,粮食的事无论如何请您帮助我家殿下。即使现在就把我处死,我也毫无怨言!
你在说什么,笨蛋!此事等回去之后再说。
信房骂道。
在下心中有愧于殿下,无脸面多活一日。欺骗殿下实在万分抱歉。大善愿意以死谢罪!
见大善不肯退步,信房只好叹了口气,换了副口吻。
欺骗?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就能欺骗得了我吗?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武士。哪有武士会穿那么不合身的衣服,想必是偷来的衣服吧。
是是,是在下离开京极家时顺手偷的。
剑术也乱七八糟,毫无功底,手上的茧子却不薄,多半是干农活所致。如何,我可有说错?
没。那殿下为何还把一无是处的我留在身边?
喂,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信房反问道。
是织田家第一次驻军京师的时候。
不错。你当时在做什么?
与织田家的士兵打架。
所谓何事?
为了解救被士兵欺负的妇女。
大善。信房语重心长地叫到他的名字,虽然你生性胆小,但是本性纯良。金崎撤退的时候我也说过了,家中大小事务因为有你在才井井有条。家臣中的矛盾大多时候也是由你替我分忧。别看他们平时总取笑你,若从心里对你不服,又如何会听你的劝诫呢?剑术不行又有什么关系,这个乱世本就是由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又何必人人都精通剑术。
但我始终是假冒的。
出生分贵贱,但织田家用人从来不分贵贱。择其人,技能其才这本就是作为明主应该做的事。你无需愧疚,就当是我的私心好了。
可是
真是个啰嗦的家伙。
信房深深地叹了口气,重振语气后的他庄严地喊道:茂助!
大善不解地应了声是。
我以织田六郎信房之名正式封你为武士,并赐予你新名字。就叫井上大善!望你不辱武士之名,时刻警醒自己,信奉大义,以天下太平为己任,忠心于我。
大善眨巴着双眼,内心的激动无法名状。眼泪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从他的双颊滑下。
茂助,不,大善,你有一个好主公!恭喜你。
就连重次也红了眼眶。
京极重次转向信房,双拳抵地,郑重地说道:此番筹粮,织田家上下皆知这是主公要两位公子分个高下。若是可以,我也想亲测一下两位公子的器量,选择一位明主。无奈二公子的人率先到达。在下始终是个商人,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位。
信房知道重次话里有话,听到这里他便露出了笑容。
重次继续说道:在下已经准备好了与二公子相同数量的粮食。
不愧是近江有名的豪族。勘九郎买走的六千石反倒成为了你的托辞,这样便可不得罪任何一位公子。而同时你又暗中准备了另一份,作为考量我的筹码,果然周到。
信房搓着下巴,十分高兴。
大善,让九郎准备好钱财。
且慢。重次打断道,我想大公子误会了。在下这六千石粮食并非要卖与您,而是赠与您。
什么,赠与我?
是的。在您身上我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重次的目光在信房与大善之间来回。
但我希望大公子能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
这事不可让外界知道。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