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还有几身衣服,都是被水泡过然后晒干的,此刻皱皱巴巴。洛九天拿到公共厕所里面揉一揉,而后拧干水,抻平布料,挂在露天的晾衣绳上。
到彻夜不休的护士站,选一个柔软的座位,洛九天躺进去,就这样度过后半夜。巡逻的人看到他,并没有让他离开。
清晨,住院部变得热闹起来,洛九天洗脸换衣,而后去找夏含清。
夜里紧闭的房门已经打开,房间里的窗户也打开了一条缝。夏含清坐在床边,赵红袖手里拿着毛巾,帮女儿洗脸。
"哎呦,我明明能行的。"
夏含清任由赵红袖帮自己仔仔细细地擦拭脸部每一个位置,口中轻轻地抱怨。她虽然视力受损,但手还很灵活,可赵红袖完全把她当成小宝宝了。哥哥夏含煜也是,还有洛云舟他们,每个人都把她照顾的过分细致。
"小丫头,不知足,换别人想让我给她洗,我还不乐意呢!"赵红袖开口训女儿,手底下的动作却很温柔。
"阿姨,含清。"
洛九天轻轻敲两下门,而后开口。
赵红袖和夏含清同时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身上背一个包的洛九天。
瘦削、单薄,仿佛才经历一场大病。
"小九..."赵红袖特别惊讶,这才多久没见,洛九天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含清则是愣愣地看着洛九天,说不出话。
她想念洛九天,很想很想,特别是在视力受损的情况下,她多想要洛九天陪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个家伙不仅不能陪伴自己,反而玩失踪,自己联系不上他,他也不知道联系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底的思念,心底的失落,将她淹没。
而今,她忽然听到了洛九天叫自己的名字。
眼前的方向,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但她知道,这是洛九天。
自己思念的洛九天。
自己的洛九天。
不再等待,洛九天自己走进病房,他弯下腰,握住夏含清的手:"抱歉,我来晚了。"
像一个真正的盲人一样,夏含清拔出自己的手,抚摸洛九天的脸:"洛九天。"
洛九天瘦了,很瘦,他本来就不是富态的人,现在整张脸都没有多少肉。
赵红袖轻轻摇头,把洗脸盆端进卫生间。拧干毛巾,把水倒掉,然后对夏含清交代一声:"含清,小九,我先出去走走。"
继而便离开这里,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无需去问洛九天这些天为什么失联,也不必怀疑他对夏含清的真心。
看到他的时候,赵红袖就知道,洛九天对夏含清,就像夏景之对她赵红袖。
魇兽本来趴在床脚边睡觉,这会儿也贴心地挪啊挪,把自己挪出房间,而后撒开腿,跟着赵红袖一起离开。
等赵红袖离开,夏含清的情绪慢慢变化,一张小脸写满了委屈:"洛九天,你这些天去哪儿了啊?"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把夏含清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洛九天很真心实意地道歉:"是我的错。"
站起来,夏含清抱着洛九天,一双手环住他整个人:"洛九天,你瘦了好多。"
洛九天心疼地搂着夏含清:"你也瘦了。"
拥抱在一起,夏含清像洛九天诉说这些天的思念,诉说自己被蛇咬之后的惊慌,诉说自己发现视力受损之后的难过,诉说自己有这么多人陪伴,依然还是觉得不够,只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念叨一个名字,洛九天。
夏含煜站在门外,手里拎着给夏含清准备的早餐。种类很多,分量很足,味道很好。
房间里,有他关心在乎的夏含清。
可是...
听着屋里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夏含煜再次意识到,夏含清,只是妹妹。
只能是妹妹。
陪在夏含清身边的人,是洛九天。
只能是洛九天。
而他,则和夏景之、赵红袖一样,只能站在夏含清的身后,眼睁睁看着夏含清走向洛九天。
就像夏含清曾经参加过的那些婚礼一样,新娘辞别相伴一程的父亲,缓慢而坚定地走向新郎。
妹妹,妹妹...
多么具有温情的字眼,却残忍地斩断了太多可能。明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破坏、算计...
并不是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可夏含煜不会用这些词来对待夏含清与洛九天,他要的不多,仅仅是夏含清能够开心。
仅此而已。
我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是的,我说,我永远在你身后。
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便像一个哥哥那样,默默地守护你。
轻轻敲门,不等屋里的两人做出反应,夏含煜已经把手里的饭盒放下:"我还有事,先走了,这里是早餐,你们两个吃吧。"
说完,一刻也不耽搁,立即离开。
没能拦住夏含煜,夏含清很不好意思地和洛九天分开,"额,哥哥给我送了早饭,我们快点吃饭吧。"
"好。"
屋里有折叠的小桌子,洛九天把它展开放到床上,而后,取出夏含煜送来的早餐,分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