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四季轮回,转眼又是一年春。
季九歌来到玉衡宫已有四年,这四年里她也渐渐适应了这里,每天除了必修课神隐术的修习,就是在这玉衡宫里到处晃悠,并美其名曰在练习术法,因着四娘的关系,宫里各门之间也大多没有限制她的自由,而她自己也知道,更多可能是因为她是莫亦轻的良药。虽然如此,她也并未太过逾矩,因为去过一次清规院后,她也算彻底重新认识了一遍云恒。
整个清规院的围墙并不是砌砖而成,而是用了46块似围墙一般高宽如一扇门的汉白玉石合围而成,而每一块汉白玉上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各项玉衡宫戒律清规,乍一看还挺有意境之感,但如果每一块玉石上所书的清规都要求你熟背于心,对于连背诵一篇两三百字的文言文都困难的季九歌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好巧不巧的是那次季九歌刚入影,本着内心难忍的小雀跃溜墙而入,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当时此地的特别,也有可能是她当时有点得意忘形,总之他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进了清规院,更好巧不巧的是,因为她没有掌握好力度,以至于落下时正踩在一株刚没长多高的花苗上,而这一幕也正被在自家亭子里看书的云恒看见。花苗断的那叫一个清脆,连她侧身逃跑的机会都没给就这么被抓了个正着。本来也没什么,不就一株花苗吗,想着赔他就是,而且旁边还有几株一样的,以后繁殖了不就有了嘛,但没想到那厮却说,这一脚破坏了他整个院子的美感,破坏了整体的整齐度,更破坏了往后每天他观赏时的心情。
季九歌从来都没想到她这一脚的破坏力竟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也祸害了自己半个月的心情,知道肯定会被他惩罚,但这磨人的过程也让她长久的历历在目,清规院所有的戒规一字不差抄写一遍,当时本想一展轻功逃了了事,奈何自己还是太菜,云恒虽然平常看起来斯斯文文,但能在玉衡宫居于右卫的又怎会是个普通人,后来眼看武力值不行只能好好谈判,而最终结果也只有两个,一是好好抄了清规院所有的戒规,二是到梁修那儿去领罚。
从小就怕疼的季九歌最终还是妥协的选择了第一个,除了吃饭睡觉,她大半的时间都在清规院,而她抄的第一条就是明令玉衡宫人员在考核期间各种作弊行为,一经查证立送刑门。而她好像记得第一条不是这个,想通他是故意为之,季九歌在脑海里盘旋了已久的作弊方案也就此泡汤,真是老谋深算啊。
写字本来就不好看,更何况还是毛笔字,季九歌想象着爸爸以前过年写春联的样子,开始漫漫抄写之路。云恒时不时会来查看进度,每次都是兴致颇高的来,然后摇头皱眉的走,外加一声长长的叹息。季九歌乐见于此,每当此时她都感觉一身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许多,这也是她在这枯燥的抄写之中唯一的乐趣了。
就像很多事一样,习惯了也就不会那般抵触,季九歌把那些天当做是又一次的重返课堂,而她也因此在玉衡宫更加人尽皆知。本来除了汉白玉上的戒规还有别处,但云恒却突然说不用了,季九歌还以为经过十几天的感情培养对她有了不忍,不想是因为她的字实在太丑,不是东倒西歪就是大小不齐,这对每天都能看见的云恒来说简直是一场精神摧残,也是经过这件事,季九歌也大概肯定云恒是个深度强迫症患者。
自那次以后,季九歌就算有事经过清规院也会有意无意的绕开,虽然隔三差五的也会遇见云恒,但不知为何,她一个被全玉衡宫当笑谈的人还没怎么着,却总会见着云恒皱着眉头撇开眼神,好像看见了什么仇人一般。就这么别别扭扭过了一个月后,事情倒也渐渐淡了,她也又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轨迹。
正如有句歌词唱的那样“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正在服下的毒药。”这对于处人处事也一样,因为时间久了。脸也混熟了,甚至某些人面前,脸皮可以用混厚了来形容,这个人就是兵噐门门主奇山,因为有次帮小六去跑腿,入眼各种稀奇古怪的兵器不说,还有许多看似如玩具一般实则暗藏杀机的小玩意着实有趣和吸引人,季九歌至此对兵器门产生了极大兴趣,隔三差五就找理由往兵噐门跑,就像一个爱玩的孩子突然走进了迪士尼,流连忘返的新鲜劲一直持续到季九歌把兵器门所有的兵器都认识了一遍,不是太懂的和自己玩不来的只是知道个名字,大多都是一些小玩意陪她度过了许多有趣的一天。
一开始奇山还本着一门之主的客套劲,毕竟尊主也曾知会过,每天礼礼貌貌的招待着,但是没几天他越来越觉得,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来来去去没走过几次正门不说,还总是喜欢吓人,虽然情报门大多身轻如此,但这丫头没想到学的这般快。日子渐渐久了以后他也便不再在意,本来还以为几天新鲜劲过了就好,但不曾想到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些他发明的小兵器们,不由的又感觉很高心,因为有些兵器自打做出来就从来未被采用过,现在却有个人爱不释手,满含喜爱之情,确实让他也感动不少。
季九歌总觉得兵器门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尤其是奇山门主的那间半成品工作室,可能是因为爸爸以前也总爱给她做一些小玩具玩,所以不由间总会想起那时爸爸给她做玩具的小隔间,尽管这儿的“玩具”都是兵器。
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奇山门主的温和让季九歌觉得她已经成功结交了这个朋友,于是后来每一次来兵器门都异常放松与自在。玉衡宫的每一门门主都是一门痴,而奇山更是这痴中痴,据他门里的人说有次突来灵感把自己关在兵器室里整整七天不许人打扰,连送饭都不许敲门,以至于大多时候饭都是没动一口,又不敢敲门催,只是听着里面依然还有动静,后来终于出来时,眼窝深陷,步伐虚浮,本不胖的身体又瘦了一圈,只是那双眸子任然如星辰般耀眼,充满了光芒。
三十岁出头的奇山,虽然没有小六的绝顶轻功,也没有林二的过硬武功,更没有莫亦轻珠玉般的容颜,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他为人亲和,为事更是一丝不苟,他在自己的领域就像一个永动机,永远不知疲乏。偶尔季九歌也会和他谈到自己世界里她所知道的一些兵器还有他兵器上自己的一些看法和喜欢的地方,他总是沾点边就能听入神,即使有很多地方自己都觉的有些夸张了,他却总在思考这一想法的可能性,每每这个时候她也不去打扰,也渐渐的从一开始的感动到慢慢的尊敬。
当然,这四年里她也没少从兵器门里搬走各种小玩意,并不是因为都是她留给自己,肯定她也留了部分自己觉得用的到的,还有很多是偶尔她也会帮别人物色一些他们能用且又能帮到忙的,就这样越搬越多,兵器门的人总打趣她又来淘货去“卖”,而每次奇山看见了也只是温和一笑,似有三分宠溺一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