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溪亭跑出去的时候,何月正好走进来。他本想拦住她,可她却远远避开了他张开的那只手臂,他只得垂下手去,徒然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离的背影,眼中流转着的,是天地间的柔情。
何月。王嗣宗的声音带回了何月的视线,他看着屋内端坐着的王嗣宗,加快步伐进去。
伯父。
恩。王嗣宗淡淡应了一声,最近怎么没了踪影?去干什么了?
伯父,我与叶溟二人在山中采药,迷雾锁山,不得不在山中暂住。
你还是如此。若是你对感情上有这一半儿,不,有这十分之一的心思也算好的了。王嗣宗无奈地摇了摇头,奈何你对感情的悟性实在不算高。
伯父,您的意思是?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定会懂我所说,感情的事的确不可勉强,可若是面前就有,就不要等到失去了再去珍惜。
他接着说道,年轻人,总是这么年轻气盛,不懂得对方的心思,你们现在都长大了,有些事是不一定非要我这个过来人点明的,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若是错过了,可就真的无法挽救了。
何月默默站在原地良久,是啊,错过了,就真的无法挽救了,可他如今,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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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横贯长夜,冷冷清清的光芒跟着夜风变换着样子,盛夏过去了的夜,都变成了这样的高渺难及,人在地下望着,只会觉得相距越来越远。
何月在阁楼的窗子旁,看着夕阳变得黯淡无光,直到满天璀璨取代这万丈烟华,直到桌上的沙漏已将成空。
师父,外面风凉,披上点衣服吧。叶溟拿着何月的黑色披风搭在他肩上,看着对方依旧不肯转移过来的侧颜,棱角分明之中有着明显的孤傲之气,仿佛他本就属于这个凉夜。
何月用手拂了下肩膀,披风坠落在地。窗外的风陡然而入,令他猝不及防打了个冷战。
叶溟,你说,这天地之间,最值得留恋的,当为何物?何月没有看向叶溟,只是依旧盯着远处漆黑中的一片,等他回答。
叶溟自小跟随师父,此乃我人生之万幸,因此无可留恋,若偏要说出一个,大概就是师父你了。叶溟看着窗外浩渺星空,眼里却是倒映了整片星空的光芒。
不曾有过其他?
不曾。
是啊,你一直在我身边,未曾经历又如何懂得呢?是我将你束缚得太紧了,本是保护你,不料却是害了你。
不,徒儿从未如此想过。我出身卑微,又落得孤苦一人,能得到师父的看重,是我的福气,师父您对我的恩德,我永生永世难以为报,只想伴于师父左右,为师父排忧解难。叶溟说到动情处,眼泪终于还是不由得掉落在地,在这极静的夜,发出巨大的声响,比星星的闪烁还要响。
可是,这世间,的确有令人难以割舍之事,未曾经历之人,自然不会懂得其中的道理。可若是真的不去经历,这一生便变得寡淡无味。
徒儿不明,还望师父指示。
叶溟,你留在我身边有年了吧?
是啊,八年零三个月,我是八年前的春天,被师父收养的,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无家可归
恩,八年了何月说着,向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伸出手去,八年前,我和她还是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八年后呵只怪命运太会弄人,亲手将所有安排好,又亲手将所有毁灭
师父,您是在在说,王姑娘?
是啊,我与她从小长到大,一起相伴十二个光阴,若不是先父身份尊贵,且与王大人交好,我也不会有此机会识得她。何月挥手向着星星拂去,星空太遥远,他是不会触摸到的。他知道,却还是摸了一把空。
您与王姑娘感情深刻,是任何人都比不得的,你们正应了那青梅竹马,命中注定。叶溟不解地看向何月,不知师父在忧愁什么?难道,您对王姑娘的感情不是如此吗?
青梅竹马命中注定这是我曾经不敢想的东西,直到后来,我有资格站在她面前,有了能力去保护她,可我发现还是不够,所以我开始不断强大自己,好给她更多的安全,可是,是不是我的做法偏离了初心,以至于没有时间与她一起,我与她竟一步步走到如今这种疏远的田地。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低低的混杂着沙哑的声音,何月攥紧拳头击打在窗框上。
听师父所言,王姑娘在您心中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只是不知,您对她,是出于何种关心呢?
原是兄妹之情,后是男女之爱。何月平静地说道。
若此时真是男女之爱,您又为何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她又如何知道您的想法呢?
我一直在做,她怎会不知?
叶溟笑了一下,依我看,您对王姑娘的表现,保护多于关爱。
此为何意?
外人都知,您与王姑娘青梅竹马,走得很近,可他们却不知你们二人一直保持距离,不肯靠近,就连我这个旁人,都不清楚你们的关系到底如何,您是局中之人,当局者迷,又怎会清楚呢?
不过你心里到底如何想的,也只有你自己的心知道,别人万般猜测都只是徒劳,叶溟小心翼翼地看过去,看着何月依旧冰冷的神色他别开眼睛,所以,你的心,到底爱不爱她?
何月似乎被这直截了当的一问给惊住了,他恍惚着,思考着,似乎脑海里的东西都要奔涌而出,单单为这一句话腾地儿。
我想我是喜欢她的。不然我不会离她这么近。
是吗?天下姑娘那么多,您不都没过问过任何一个吗?爱和离得近不近无关,重要的是,你们的心,究竟离得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