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珍珠也是自行其是,都未曾请示苏衡芜。
见苏衡芜沉着脸不说话,玲珑一边找着衣服一边扭头解释:珍珠风风火火惯了,我和她还有红英、绿翠、月白、栖霞六个人被老夫人关在柴房里几日,那银杏与海棠就不知道自己姓谁了,侍候七娘子一点也不上心,而且林妈妈听说这两个丫鬟正想了法子给宝霞阁外的府中家人递话,准备攀高枝去了,就罚了她们,但毕竟夫人就要回来,这天又冷,珍珠去看看她们,万一夜里冻坏了,到时又要被夫人说
苏衡芜先前听说六娘子与十娘子身边的丫鬟都被关了,没想到这七娘子屋里的也被关了不过,怎么就放了出来?
六姐与十妹醒来了?苏衡芜问道。
六娘子醒来了,十娘子却还在昏迷国公爷得了信带了宫里的太医来了,太医已经诊了脉,重开了药,说是十娘子不出明日就会醒来谢天谢地,总算是在夫人回来前醒来了玲珑双手合十念叨着。
很快,厨房里上了饭菜。
青菜青翠欲滴,汤鲜美烫舌,糕点软糯,其他菜肴也是色香味俱全
苏衡芜想到先前银杏与海棠口里的国公夫人不看重七娘子,可看着饭菜却是难得精致的,这个季节,青菜在北方更是难得
其他不论,在衣食上,这府里倒是不亏待七娘子的
用过饭后,苏衡芜怕积了食,想去外头走走。
珍珠与玲珑则是极力相劝,生怕再染了风寒,苏衡芜想了想也作罢,就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动。
珍珠与玲珑想到七娘子以往都是饭菜只吃几口就没生气地坐在贵妃椅里不动弹,如今看到她这模样,以为她这是想开了,不仅不阻拦,还笑着道:奴婢们也要消消食
珍珠更是道:都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七娘子可别怪罪,奴婢决定打今往后,每天都要催着七娘子多动动!
玲珑接道:就是!就是!七娘子就是不爱动,身子才一向不大好,奴婢也要监督着
苏衡芜见两个丫鬟说得真诚,不由温和地笑了笑。
她长相绮丽,肤色白皙泛着莹光,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黑白分明眼神澄澈,头发虽不多却胜在乌黑柔顺,又身量高挑,平素不笑已然是个冷美人,一笑起来,就有艳光旖旎。
玲珑不觉被闪了眼,眨了眨眼,笑道:七娘子,笑起来真美!
珍珠骄傲地一仰下颌:那是!林妈妈说满京城都在传安宁伯府的嫡娘子苏衡君姿容艳丽,那是没有人见过我们七娘子
玲珑忙拉了珍珠袖子,珍珠就一副说错话的样子,惴惴地止住话语。七娘子除了前几日从树上跳下去,何曾出过宝霞阁?这不是要勾起七娘子的伤心事吗?
苏衡芜不觉一愣,这倒是忆起了她每日呆在芝兰苑的时光。方方正正的那片天,方方正正的园子,来来去去的那几个侍候的人那时,她最渴望的是初一十五,安宁伯与安宁伯夫人来时会给她透露了外面的世界
再后来,她发现每当她提及对外面的渴盼,安宁伯夫人就会待她十分冷淡,之后她就将这份渴盼埋藏在心里,再后来,她自己也不记得了自己还是否有这份渴盼?
珍珠与玲珑见苏衡芜不说话,一扫先前的兴高采烈,垂着头不说话。
外头忽响起了一名小丫鬟的声音:国公爷来看七娘子了!
正在这时,外头又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帘子就被掀开了。
打外头进来一人,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穿了件靛青色素面细布道袍,皮肤白皙细腻,额头光洁饱满,鼻梁高挺笔直,一双丹凤眼狭长,相貌十分出色。
苏衡芜猜测这该是那丫鬟口中的国公爷,可这国公府的七娘子都已经十五岁了,又行七,眼前这男子的年纪又似乎对不上。
苏衡芜就垂下眸,不作声。
珍珠与玲珑已屈膝行礼:国公爷!
果真是国公爷无疑,只是未免太年轻。
男子见苏衡芜望着自己不开口,不由有些皱眉,先头林妈妈说七娘子醒来就不大爱说话,人看着有些呆傻,如此看来,确实是要找了大夫好生看看了。
苏衡芜已经醒过神来,吩咐珍珠:你去沏茶!又吩咐玲珑,外头天冷,你去带了父亲的随从先去暖和的地方喝杯茶
端的十分稳重地模样。
珍珠不由心喜。
男子长舒了一口气,哪里呆傻了?
从珍珠手中接过茶盏,男人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单独和七娘子说几句话
珍珠低声应是,低着头离开。
玲珑却有些犹豫。
珍珠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玲珑的手,二人才结伴离开。
待到了外间,珍珠道:你怎么了,刚刚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玲珑却不知从何说起,几番张口欲言却又忍住。
珍珠甩起了脸子:你有什么不相信我的,吞吞吐吐的,净勾人胃口
玲珑斟酌着道:你有没有觉得国公爷待七娘子特别亲密?
珍珠不由失笑:他们是父女,这有什么?要不是国公爷看重七娘子,咱们宝霞阁上上下下哪里有好日子过,就说这今日的小青菜,全府统共得了这么多,府里的管事为了讨好国公爷,可不还照样得往咱们宝霞园里送,听说十娘子那里可没有
玲珑不说话了,脑海里却想起上次她进去添茶水,却发现国公爷正将七娘子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背,安慰着哭泣的七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