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静醒了，仰头躺在床上。

记忆是在几秒钟后，逐渐在脑中重新组合、恢复的。

9月10日。

轮回的第二天。

高静慢慢坐起来，抚着额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干，居然‘去你妈’的意外死亡。”

果然，轮回只是个开始，到每天晚上9点10分，她的一天轮回，也会在意外死亡里终结，这表明，她的时间更加紧迫了。

手臂上的黑色条纹少了一道，看来一切都不是梦。

重复的上午，并没有让感动降低几分，作为一个老师，总是没法抵抗来自学生的肯定和理解。唯一的变化，是今天的她，忽然有些想要答应李华林的要求。看一场电影吧，放松放松。可是她知道，现在的她，放松也是需要代价的，她没有时间，更付不起那个责任。

午间时分，她依然开着那辆玫红色马自达，在秦浩的心理咨询室底下跑来跑去。

今天，她却觉得轻松了不少。

至少她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并没有抑郁症。

今天她本可以不来找秦浩的，反正结果是既定的，就算她的一些小举动，能产生蝴蝶效应，改变每天的细节，但大方向总是不变的。

但另一方面，她又想到，或许她能够在秦浩这里获得更多有关杨威和他室友的信息。

昨天，她一时激动，很多事都没问清。

再说，这个时候，王振应该还在上课，她至少要下午去找他，才可能见着面。

来到秦浩的咨询师门前，与昨天一样，门是虚掩着的。

高静站在门前，隔着门缝，又看见了孙凌云老教授，老教授缓缓从椅子上醒来。想起老教授昨天落寞的神情，高静不由得有些不忍。她知道，昨天孙凌云是因为看见了她才显得如此落寞的。毕竟，一个权威心理专家，居然要找另一个心理医生看病，的确是对他权威的一种否定。

想到这里，高静索性侧身退到门边，静静等待老先生自己离开。

但是，她刚推出去没多久，竟忽然听见一阵哭声。

高静猛然一惊，不由得侧脸望去，竟发现，那刚醒来的孙凌云教授老泪纵横，哭得宛如一个孩子。

而一旁的秦浩依旧神情平静，丝毫没有安慰的意思。

“小浩，让你见笑了，让你见笑了。”老先生一边哭，一边不住地道歉。

秦浩微笑道：“老师，这是心理疏导的一部分，你应该知道，这不丢人，每个人都有心理脆弱的一面，你不必太在意。”

过了很久，孙凌云才平静下来，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浩，我真的很骄傲，有你这样的学生。”

“老师过奖。”秦浩平静道。

“那老师先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孙凌云说完，整了整皱褶不堪的上衣，站起身来。

高静连忙闪身回了电梯间，直到孙凌云独自离开，才重新回到心理咨询室前，推门进去。

“你真是个细心的女人。”今天，秦浩已经倒好了两杯咖啡，缓步走上前来，说道，“在门口呆了很久吧？”

高静左手放下挎包，右手接过咖啡。

这次，她接得稳定了许多。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孙老教授，居然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我还以为每个心理医生都像你一样内心强大呢。”高静微笑道。

“强大吗？”秦浩说，“我倒觉得，你才是真正内心强大的人。”

“我？你也太抬举我了。”高静喝着咖啡，说。

秦浩依旧面带微笑，又把检测报告递了过来，说：“你看看吧。”

高静装模作样的扫了一眼，笑着说：“看来我没事。”

“所以说，你内心的确很强大。”秦浩说，“一般人，尤其是女人，在遇到你这种事时，恐怕早已经崩溃了。”

“我也快要崩溃了。”高静耸了耸肩，现在的她很坦然，说话也变得直截了当了许多，说，“你知道我的，有关庄小研的事，我是一定会继续查下去的，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一样。”

“我明白。”秦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说，“今天让你过来，除了给你看检测报告，作为朋友，我的确有另一件事想告诉你。这或许对你有帮助。”

高静点了点头，没有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