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秋风略显肃杀，天气干燥，王振似乎也觉得口舌发干，喉咙发紧。他打完球之后，没喝上几口水，就洗了个澡，便被拽到这里来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说，“高老师，您有什么话就问吧。”

高静看了他一眼，说：“你爸是警察？”

“对，对啊，老刑警了，不过也快退休了。”王振说。

高静点了点头，说：“如果，你爸遇到庄小研这样的案子，会怎么做。”

“啊？”王振明白了高静的来意，忽然尴尬一笑，说，“他当然会追查到底了，不过老师，您也不是警察……我爸说过，公民只有协助警方办案的权利，没有侦查权……”

“我虽然不会背条例，但我确信，我没有做任何违规的事情。”高静两手抱在胸前，说，“我只是要为死者讨回公道。”

“嗯，嗯，高老师您说得对。”王振连连点头。

高静心里暗暗冷笑，说：“听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很很不满，还在网上跟帖带节奏。”

“啊？我……”这句话高静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毕竟也是个人，无法对一个有恶意的人，做到完全客观。

这句话显然让王振更加不知所措，过了很久，才说：“老师，客观说啊，这事儿可不是我一个人讲的，我就是同意别人的观点而已，你不会找我出来想报私仇吧？”

“我没那个闲心。”高静说，“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喜欢过庄小研吗？”

“啊？我？”

“你当众向她表白，为的是什么？”高静又说。

“这，大学里男生追女生很正常，这个老师也要管？”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厌烦，王振此刻的语气竟略带怒意，握着拳头，“我记得表白那天，也就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吧？又不是宿舍楼下喊楼，怎么老师也知道这事儿？谁告诉你的？是不是杨威那货。”

高静并不回答，说：“那就是事实了？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她去世之后，你确实现在这幅态度？”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王振摊开手，说，“我就是一个穷学生而已，我不是警察。对，我爸是警察，但我爸能管得了这个市的事儿吗？包括你，老师，我说话直，你别怪我对你不尊重。老师你同样没权利也没义务去查这件事，把这事儿交给警察，难道不是最理性的办法？”

高静依旧没有回答，她又转移了话题，接着说：“你知道庄小研的微信小号叫‘研妍颜’吗？”

王振彻底愕然。

但看他的表情，高静更加确信，自己的这一问直击要害。

他显然是知道的。

“你，你提这件事干什么？”王振说。

“如果她真和传说中的一样，是那种女孩，拒绝了你，却又在外头诱骗别的男人，你会怎么想？”高静继续发问。

她的计划很明确，王振是个大大咧咧，有时候说话不太过脑子的人，高静想要这一连串的发问让他阵脚大乱，自己露出破绽。

“到底是谁说的。”王振暴怒了，吼道，“是杨威吧？果然是他吧？这个混蛋，一直看不惯庄小研，我追庄小研的时候，他就横扒拉竖挡的不让，说我们不合适，现在人都死了，他居然还污蔑庄小研！”

“污蔑？你甚至还加过庄小研的微信小号，你们还聊过天！”高静放出了杀手锏。

“我！”王振猛地退了一步，似乎连身体都有些颤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好奇，我……”

“好奇？不，你不是好奇，你是愤怒，是憎恨，你听到这个传言之后，想要去确定是否属实。”高静提高声调，步步紧逼，“当你发现一切和你听到的传闻一样之后，庄小研的一切，在你心中都崩塌了，那个拒绝你的清高女神，成了一个所谓的绿茶婊。所以，你要报复她，你要毁了她！”

“没有，我没有！”王振拼命摇头。

“9月6日晚上，也就是庄小研遇害的那天晚上，你根本没在宿舍，是不是！”高静继续问。

“我……”

“我问你是不是！”

“是，我没在宿舍。”

“那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高静又问。

“我，我什么都没做。”

“你到底在做什么？！”高静再度发问，同时向前逼近几步。

“我……”王振脸色苍白，仿佛已经被逼上绝路。

但就在这一刻，忽然，另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老师，你搞错了，不是王振，我可以证明！”

高静猛地扭头，看见的，是张展怯弱但真诚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