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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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远在文府等到沈惊晚时,沈惊晚抱着满满当当的花束出了耳门,摇摇晃晃,身后跟着同样满怀花的文时月,两个小姑娘脑袋都看不见。
文茂彦瞪大了眼睛,看着文时月抱的花中有几株橙黄花,他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接,磕磕巴巴道:你将父亲从西域高价购入的郁金香剪了?
文时月回的很随意:什么郁金香?园子里的花,我都剪过。
文茂彦一阵头昏眼花,他将怀中的花送进沈延远怀中,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后花园,去看放在棚内的花。
一到后院,看见光秃秃的几盆郁金香,险些昏厥过去,他被下人撑住,用拇指掐人中,迫使自己恢复意识:完了,完了,剪了父亲的心尖血,这是杀人诛心呐!
少爷,撑住,您撑住。
快快快,将这些花藏起来,藏起来父亲就想不到了。
文时月自然不知今晚等待她的是一顿什么皮肉苦,此时正心满意足的站在文府门外,看着沈家马车扬长而去,手捂胸口,一脸欣慰道:可算是收了我的花。现在收了我的花,日后就是我的人,嘿嘿嘿
沈延远此时也坐在马车中,面色浓重,看着身边的花,蹙起了眉头。
忽的想起什么,冲沈惊晚道:听说你们书院新教习是燕君安?
沈惊晚抱着花,冲沈延远点了点头。
随后问道:阿兄认得燕先生?
沈延远恒今为止,比平日看上去要严肃,因回道:嗯,听说过,很厉害,是个君子,在廷中殿试时辩群雄占上风,颇得圣人赏识。
沈惊晚想起那次燕君安斥责孟舒的情形,回忆道:是,燕先生是个正人君子,满身正气,与寻常为官之人不同。
沈延远又道:马上清明,你们燕先生自小孤身一人,想必心中定是凄苦,东厨做了许多蒿饼,你明日带些给你先生。
沈惊晚略显诧异,她没想到那么一个体恤黎民的先生竟然是个孤儿。
沈延远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道:你们先生虽是身世凄苦,但是为人正直,不必用其他眼神看待。
沈惊晚笑:我就是诧异,先生自己成长的如此顶天立地,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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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惊晚还特地带了几根艾草放进竹箧中。
银朱提着食盒问道:姑娘是要带给燕先生吗?
沈惊晚点头应是。
沈惊晚提着食盒进讲堂,谢彦辞恰好要出去,同她撞上,自上而下将她冷眼扫量了一番,忽然瞧见未合上的竹箧探出了两支艾草枝,又见她手中拎着食盒,便明白一二。
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话,面色微变,略显倨傲,冷声讥讽道:倒是把书院当成叫你献技的地方了。
他还是头一遭说话如此带刺,不遮不掩。
沈惊晚面色微变,抬眼看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彦辞单手钳住沈惊晚的胳膊,用两人只能听到的声音冲她道: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沈惊晚忽然觉得好笑,一把甩开谢彦辞的手,若是以往,她恐怕要高兴死,谢彦辞又同她说了不少话,不必谢彦辞开口,她就屁颠颠的追上去。
可是遗憾的是,是当年。
她后退两步,冷冷看向谢彦辞道:谢小侯有话就当面说吧,免得惹人非议,现如今你我不同往日,你不注意男女大防,我还要注意些。
谢彦辞心中一梗,被她说的毫无招架之力,险些憋的出不来气,隐隐的,有些酸麻的刺痛,如同蚁蚀。
一双寒眸盯着沈惊晚,好像要扎进她的心里,半晌后投降,他点头冷笑道:好,你要我当面说是不是。
他捏紧拳头,靠近她,赌气一般,刻意将头贴近沈惊晚的耳侧,好似耳鬓厮磨,气息在沈惊晚耳边摩挲,缭绕,磨得她耳尖发痒,鼻尖吸入的是微微的熏香,带着压迫的沉闷气息。
他说:你不要与燕君安走太近,他有很多传闻。
沈惊晚眼神防备,略带敌意,手忽然抬起一只,挡在二人之间,步子微微后退两步,直到削瘦的背已经抵住了门,这才嘲讽道:传闻?小侯爷莫不是也忘了,自己也一身传闻?
谢彦辞被这一句诘问问的哑声,他张了张口,想要辩驳解释:我那些
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紧紧盯着沈惊晚平静如水的脸颊,想了很久要怎么解释,嘴唇张张合合,眼神垂敛。
片刻后终于放弃,自嘲一般,看向别处,不再痛沈惊晚对视:算了,反正你离他远点的,他绝非善茬。
绝非善茬?你还是这样,永远用自己的眼光品评一个人,是好是坏,全凭你红口白牙上下一碰,我若是偏要呢?你要怎么管?你是我的谁?沈惊晚一连串的发问如同长枪,长驱直入,砸的谢彦辞一顿窒息。
这话戳的他难以抵挡,他咬住后槽牙,脖颈青筋鼓胀,那颗黑痣越发明显,碎发随风微摇,在他眼前轻微晃动,拨着纤长如蝶的睫毛,最终他还是惩忿窒欲,克制了一切想说的话:好,你就当我好管闲事,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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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谢彦辞再次被传召入宫,谢老侯只是冷冷同他叮嘱,万不可胡言乱语,招致祸患,谢彦辞张开双臂,由下人替他换装,冷冷抬起双眸,看向谢候,冷笑道:谢候放心,自然不会牵连你们一家。
你!
谢彦辞不等他再次开口大骂,拿上银牌,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