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靖的目光在这人身上凝了凝,几乎瞬间就了然了这人的身份。
――这位,大概就是这家皮草店的老板,李老板了。
此时李老板正扯着一张黑色的貂皮大衣跟身边的人热情推荐着:“您看看这件大衣的毛,纯黑色,没有一丝杂毛,这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市面上可看不见这样好的皮草的!您要是错过了这件,以后想买,怕是再也买不着的……”
她舌灿莲花,说了一通,便见眼前的夫人脸上露出了意动的表情,手放在那大衣上,有些爱不释手。
这皮子,的确是好皮子,这一上手摸她就察觉出来了,柔软暖和,和她往常买的那些大衣都不一样。
想着,这位客人突然想到了有关这家店的一些传言,顿时心中一动,挨近了李老板,低声问:“我听说你家店里的皮子,都是纯野生的,真的假的?”
闻言,李老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却又很快笑了起来,却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只道:“反正啊,您错过了,说不定以后就再也遇不到了,我这也不是常常都有这么好的皮子的,也就这一批,质量远比其他的好。”
客人一听,立刻就笑了,道:“这样啊,那我……”
“我看这大衣也不怎么样了……”
一道声音插进来,同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抚在那柔软毛绒的领子上,轻笑着说:“穿了之后,难道就不怕晚上的时候,有东西会找上门来吗?”
语气,微妙而富有深意。
李老板一愣,旋即恼怒的转过头去,便见一个年轻姑娘站在那里,一双眼清亮透彻,像是能看穿人心底那见不得光的阴暗处。
“你是什么人?”李老板不客气的问,又叫店里的人:“这人谁带进来的?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你们都往店里边带?”
“李老板,是我啊!”林母开口,李老板这才注意到她。
“林夫人?”她恍然叫了一声,又瞥了一眼容靖,意有所指的道:“这位原来是林夫人您的朋友啊……不过林夫人,交朋友,还是得看人品啊。有些人啊,那是不适合交往的,尤其是那些不会说话的人。”
容靖莞尔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垂眼,看着李老板手里的貂皮大衣,脑海里闪过血雾中那张怨恨痛苦的脸,低声道:“你们就不怕,这些动物找上门来报复吗?剥皮之仇……”
心中刚有些意动的客人的手指瑟缩了一下,目光闪躲着,只觉得容靖这一番话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立刻便放弃道:“我,我再看看吧。”
眼看马上要成交的生意就黄了,李老板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恼怒的看向林母,不客气的道:“林夫人,您今天带人过来,就是为了来搅黄我店里的生意是吧?您不觉得,您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林母忧心林小鹿身上的问题,因此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解释说:“不是的,李老板,我们今天过来,是有事想找你的。”
“有事找我?”李老板疑惑,“难道是想再买一件大衣?那可不行,”
“不,我们不是来买大衣的,我们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你,你这些皮草,到底是从哪里进货的,或者说……”容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是偷猎了哪里的貂,才取得这些貂皮的。”
她的目光扫过这屋里撑起来那些貂皮大衣,滔天的怨气与血气便是从这些貂皮上飘出来,伸出在这里,容靖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种不甘、愤怒、血腥等等的负面情绪给包围着。
她自来感知敏锐,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都要被拖进这股负面情绪的旋涡之中。
看来,一切的源头,都在这间屋子里。
李老板的表情变了变,她挽了挽缩到臂弯的披肩,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屑的道:“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这的皮草进货渠道,那可都是堂堂正正,就算你们去查,也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容靖注视着她,目光动了动。
这位李老板说话能这么有底气,想来也是有些依仗的。“偷猎”的名头,竟是一点都没吓到她。
容靖心里想着,目光在她肩膀上的披帛上扫了一眼,嘴上问:“李老板还记得韩夫人吗?也就是您的表嫂,她曾经在你这儿给她女儿买了一件大衣……”
李老板有些不耐烦了,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韩夫人的女儿死了。”容靖直接开口,也没绕弯子。
李老板一愣:“死,死了?”
容靖嗯了一声,道:“死因,就是在你店里买的那件貂皮大衣……”
李老板面色骤然一变,怒上心头,道:“你胡说什么?就算韩薇出事了,那怎么可能是我店里大衣的问题?我看你们就是来找麻烦的,李丹,过来,把她们都给我赶出去!”
容靖目光幽幽的看向她肩上的披帛,问:“李老板还记得自己身上这件披帛,穿了有多久吗?”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落在李老板耳中,却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感觉,她一愣,有些浑浊的目光,却陡然变得清明。
“唔――”伸手按住她,她只觉脑海里一阵晕眩,忍不住伸手扶住旁边的架子。
肩上的披肩滑落,毛茸茸的末端垂下来,微微晃悠着,李老板的目光也忍不住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这件披肩,她穿了有多久了?
她回忆着,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穿了有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长的时间?
为什么,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她怎么会穿一件披肩,穿这么久?为什么,其他人似乎也没察觉到这一点?
李老板按住脑袋,喃喃道:“我的头,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