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两个人都无所事事,可以尽情聊天,阿及便向栗浓提要求,说想要喝她当初在破屋煮的那种粥。
阿及今年十六岁,长得是白嫩可爱,但是自打到了军营以后,就开始蓄胡,一个白净的小少年,留了半张脸的络腮胡,说话做事也粗里粗气,好像个貌美年少的张飞。
他只顾埋头喝粥,栗浓碰他的胡子,他也顾不得。他的胡子已经有了半指长,摸上去像是羊毛,并不扎手,反而又软又滑。
栗浓轻轻揪了揪,阿及大眼睛一转,并没阻拦她。终于玩够了,栗浓问他:“你为什么要留胡子?我记得你从前没胡子的。”
阿及抹了一把胡子上粘的粥渍,回答道:“是郎君叫我留的。郎君说,军营里的当兵的都是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女人的,我长得太好看了,说不准他们见了不管不顾,拉过去就干。这样留一大把胡子,有利于保护自己。”
栗浓:“……”
阿及打了个饱嗝,轻轻地哼了一声:“所以郎君轻易不叫你出门。你看东南边站岗的那俩人,咱们出来坐了这么老半天,他们的眼光一直没从你身上移开过。你虽然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但好歹是个女子,比我更抢手呢!要不要我剪一点胡子给你贴上?”
栗浓:“……”
东南边的确有两个青瓜蛋子新兵隔着老远对着这边看,似乎还在议论什么。本来听不清楚,结果赶上一阵顺风,俩人听见了一句:“再漂亮再丑也不是咱能招惹的,她可是祭酒大人的心肝呐。”
……
阿及嘿嘿嘿傻乐。
栗浓气得哐哐捶木桩,这戏到底演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一转念,理直气壮地说:“你笑什么笑,他们说的是你!”
阿及瞪圆了眼睛:“……?”他还真认真寻思了寻思,觉得……是有那么点道理。
这下轮到栗浓哈哈大笑。
阿及忽然反驳道:“不对!我才不是郎君的心肝。”
栗浓不解,又有点奇怪,问道:“为什么?”
阿及认真道:“我只能是郎君的指甲,一下子全部拔掉虽然很痛,可是真的没有了,也不影响什么,而且,指甲反正可以再长的。”
栗浓磕巴了一下,阿及如此认真,倒叫她不知道说什么。
席若泽是相当看重阿及的,在疏兹镇时,席若泽一度想要让阿及独自离开,不要再和他搅在一起,受他牵连。
可是当时他被人追杀,阿及宁肯抱着他一起死也绝不会离开,他只得做罢了。
阿及苦苦思索一阵,嘀咕着,你呢?你是郎君的什么呢?似乎也不是心肝。
栗浓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她也不敢细想。
她揪了一把阿及的胡子,笑着歪倒在他身上:“或许我是他的胡子!”
阿及笑:“你胡说!他没有胡子!”
栗浓摇摇头:“他有的。他每天都要刮,可每天还要长。席若泽有了胡子不好看,胡子算是他的烦恼,却又甩不掉。”她指指自己的鼻尖:“可不就是我吗!”
“你们在说什么好笑的?也说来叫我听听。”
忽地头顶荡悠悠传来这么一声。
二人齐刷刷地抬头,便看见席若泽那似笑非笑的脸。他的朋友不愧是他的朋友,虽然是个交面不交心的狐朋狗友,却和他一个德行,躲在他身后,露出一双八卦的眼睛。
阿及立刻窜起来低下头,栗浓也慢悠悠地站起来,有点不悦。
席若泽瞧了栗浓一眼,没有当即发作,转身与他朋友继续客套,先将对方送走,而后表情一秒从孙子变大爷,把俩人拎进帐内。
他冷着一张脸,死死地盯了俩人半天,最后问出来一句:“我有胡子当真不好看吗?”
栗浓摊摊手:“你偷听别人讲话。我才不告诉你。”
席若泽也笑了,说话夹枪带棒:“真是奇了,你们说话声音大,却要怪人家长耳朵。我也好奇……你们在一起怎么有说不完的话?”
栗浓将下巴一扬,彻底不理人。席若泽便将眼神落到阿及身上,阿及嘴一张:“娘子跟我说,我为什么要留胡子,我就说……”
“阿及!”栗浓打断他,她老早就知道阿及是绝对偏向席若泽的老叛徒,此刻尤为光火,她就是不想让席若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