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元笑道:“陛下英明。”
栗浓看着地上的死人。
阿栋默不作声。
没话说,麻木了麻木了。
刘乡豪可以肆无忌惮地派人来杀她,可见,刘乡豪在萧家陈米这件事上,问心无愧。
刘乡豪是想做官的人,他想要走得更远,他想要好名声。按照席若泽那套贵贱理论来说,出身卑贱能够爬上高位很难,所以他很谨慎。
罢了,不杀他了。
栗浓并不知道,刘乡豪在得知她给朝廷送过一封奏折后,下意识以为奏折上内容和信上内容是一致的,连忙给皇帝去了一封请罪的折子,根据郭都督的话,写得非常模糊,只提疫情,只提管理失力,触及核心的一嘴不提,只是一直请罪,恨不得以死谢罪。
倘若他胡咧咧两句,自己说漏了钱马二人受贿的事情,他的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他没有,可见人各有命。
夜空中一轮明月。
这破地方可是一刻也留不下去了。
栗浓沉了一口气,道:“出来吧。”
院落中蝉鸣声声入耳,再无人声,屋顶上瓦片蓦地一动,司法佐轻轻巧巧落在地上。
栗浓丝毫不意外,她一撩眼皮,道:“刘乡豪让你杀掉我……”她笑了笑,想象了一下刘乡豪发怒的样子:“他很气急败坏吧?”
司法佐茫然了一瞬。孙立么……关于他的消息很少,都是传言,他们之间只打过几回照面,印象里她杀伐果断,处事从容,少与人言。
她现在立在月下风里,头发有点乱,声音有点软,很像个……女的。
是人耶,是鬼耶?
司法佐悲哀地发现,他不仅弄不清楚她是人是鬼,还弄不清楚她是男是女。
那刘乡豪哪里来的消息,怎么就能斩钉截铁咬牙切齿地让他直接找人宰掉她呢?
匪夷所思。
栗浓装鬼装到底,她道:“你同他说我是鬼,他必然不信。他觉得我是来乱事的人,叫你杀掉我。你不杀我也不好交待。罢了罢了,榆城的疫情已经有向好的趋势,我也不必再待了。等他问起,你就顺着他的说法,只说,你依令把我杀了。”
单纯的司法佐追问了一句:“你要回地府去了吗?”
栗浓点了点头。
司法佐又看了一眼一旁骤然遭受大变,三魂不见七魄,不与任何人说话的阿栋,问道:“他是你人间的差使吗?”
阿栋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你别说,阿栋这样,还挺像被鬼魂控制了心智的傀儡。
栗浓抿了抿唇,觉得这位司法佐好像关心的点有点偏,正想着,司法佐又问道:“你回地府去,仍旧做鬼差吗?你是如何当上鬼差的?地府里是什么样子?你去转了一圈怎么好像转了性一样?孟婆长什么样子?”
栗浓:……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深信不疑’四个字。
不怪司法佐,怪她演的太逼真。
血符篆是个小把戏,栗浓在指甲里藏了碱面,趁人不注意磕到茶水中;而地上事先用姜黄粉画出了一个符篆,碱水遇上姜黄,便会变成血红色。
江湖骗子骗人的把戏,骗骗老大爷老太太买神药的那种骗子常用。
拜萧绘生所赐,栗浓见得多了,这把戏几乎是她童年的游戏,玩得游刃有余。
他们不是没有质疑过栗浓,栗浓便故弄玄虚放空眼神:要走水。
然后再让阿栋随便去个什么地方放个火,人一看,可不是说中了!果然走水了!先入为主,人心里一怕,失去了思考能力,不信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