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栗浓想打死他的心都有,她先是冷静了一下,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干扰人家吃什么的权利,但旋即又忍不住道:“你就不能背着我吃?”
席若泽咂了一口酒,痛快得连声啧啧,回过神来一看栗浓怨念的眼神,无辜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栗浓:“……我说,我想喝一点点酒。”
席若泽的语气神态骤然就大爷了起来:“你想什么呢?不想活了?还喝酒,门都没有!”
栗浓捡起筷子:“用筷尖沾一点点,可以吗?”
席若泽极认真地看了栗浓一眼,道:“你就安安心心喝粥吧。若真想喝酒,便把粥碗举起来,把粥当酒那样闷……信我一句,只要你把粥当酒,那粥就是酒。”
“你这不纯属胡说八道吗?”
“诶!你别不信,咱俩可以试试,我喝一口酒,你喝一口粥;我就当我在喝粥,你就当你在喝酒,瞧瞧最后谁会醉。成不成?”
栗浓蹙了眉,这是什么比试?还有比这更无聊的比试吗?
算了算了,不给喝酒就算了,看看他这一通绕。
栗浓认命地抓起勺子喝粥,席若泽在她对面大吃大嚼,大碗喝酒。
她味同嚼蜡地吃了半碗,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做。
她犹豫了一瞬,偷偷抬眼,席若泽胃口大开,看上去心情正好。
栗浓搅动了半晌自己碗里的粥,终于开口道:“我有个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这么一会儿功夫,席若泽脸上已经有了红晕,看上去是薄醉的样子。他笑:“直说吧。”
“想请你帮我找只鬼,”栗浓一鼓作气往下道:“她绝对已经死了,但死的时间并不长,刚刚半个月。”
席若泽仰头灌下一口烈酒,眼睛钉在栗浓身上:“他是谁?”
栗浓沉了一口气,道:“我的嫡母,姓崔,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你可以找到她吗?”
“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找她做什么?”
栗浓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她身体僵硬,拼命地搅动着面前的菜粥。席若泽耐心地等了她半晌,她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她说我是灾星。专克最亲近的人。我一度相信了她的话,但后来我查明真相后发现,其实她是害死我母亲的元凶之一。我松了一口气,既然她才是害死我母亲的人,那她说是我克死我母亲,肯定是为了帮她自己脱罪而编的假话。
我是灾星这件事,应该是子虚乌有。但是……”栗浓顿了一下,似乎说不下去了,她竟然真的端起粥碗来,像席若泽指导的那样,像喝酒一样一口闷掉。
‘粥壮怂人胆’后,她倒了一口气,才目光灼灼地看着席若泽道:“我身边的亲人朋友确实灾祸不断,当中也包括你。
虽然你参与谋反,死于非命是咎由自取,但是你毕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你年纪轻轻就死了,我……我有一点愧疚。”
席若泽听了半晌,他向来有个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栗浓现在表面上说的是她虽然理智上已经相信自己不是灾星,崔氏是在胡言乱语吓唬她,但她情感上仍旧无法完全放弃对自己的怀疑。
她一定时时刻刻都在自问,为什么我的朋友总遭遇不幸?
为什么别人的朋友亲人不会?
这难道不是我的原因吗?
难道不是吗?
真的不是吗?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崔夫人的鬼魂,她想要听她亲口说一句‘我骗你的,你个蠢驴,你不是灾星,你就是个小屁孩’。
而这一切不过只是表面。
实质是什么?
实质是她自卑。
不相信自己,反去相信什么命。她之前可是这句话的绝对反面,从前她是去他娘的什么命,老娘只信自己。
不好。
她这样不好。
她被那混帐老女人毁掉了。
席若泽脑子嗡嗡地发胀,顾临川说过的话充斥在脑子里,栗浓昨日说过的话也在他脑子里不停转。
他猛地大灌自己三碗酒,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好像醉了,他想说话,他有很多话想说。
栗浓正在看着他,席若泽对她笑,笑得像个小男孩:“啊,原来你是灾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