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的青草里都是水珠,似乎还有什么小虫子,扎的人很痒。
土匪兵很兴奋地和瘦猴儿聊天:“诶!我才发现,打这上去,不就是咱虎头堡嘛!有日子没回来了!”
瘦猴也很兴奋:“对啊!这一下回咱自己家了!”
土匪兵对栗浓道:“校尉,您就放心吧,这回到咱自己家了,还能让他跑了不成!这回,赢定了!”
栗浓咧牙一笑,大声道:“老王说得对!我们赢定了!”
金乌初升,婵娟西坠。随着太阳越升越高,草丛里的露水蒸腾殆尽,可众人皆湿透了衣裳,早没什么用了。
阿栋掩护着栗浓,离她最近,轻轻叹了一句:“有日子没见过太阳了。”
太阳越升越高,意味着,运粮队就要出现了。
很不该的,栗浓又走神了。
阿栋猛地撞了一把栗浓的手肘,栗浓立刻回神,赶紧去看细细窄窄的山路。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山路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好似什么应激反应,栗浓根本没有过脑子,直接狠厉拉满了弓,箭头对准那道身影。
“等一等!”阿栋低声道。
栗浓屏气凝神,心如擂鼓,控制住了,没有动。
他们都随她动而动,她不能妄动。
那身影渐渐清晰,他佝偻着腰,背上背了个大竹篓,看身形,应该是个老年男子。后面呢,他的后面,是不是连绵不断的敌兵?是不是一辆又一辆粮车?
栗浓手心渗汗。
那人越走越近,是一老翁。
栗浓可当神箭手,就是因为自己目力极佳,她凝神去看,看清楚老翁竹篓内是几段木柴。
他已然走到山路中央,他身后,没有人。
她慢慢卸了力,松了一口气,对阿栋道:“应当是躲到山中来的村民。”
阿栋点了点头,也是一头冷汗。
老翁却忽地一停,直接将栗浓的心又提了上去,只见他死死盯着山坡上一棵大松树,目光灼灼地去解自己腰间的的镰刀。
怎么……他不是老农?他发现了什么?
栗浓重新拉满弓,只见那老翁镰刀一闪,刀刃带血,栗浓一见血,脑子一热,阿栋一把摁下她的箭,喃喃道:“等一等……再等一等……”
老翁发出一声喜悦的欢呼,下一刻,他提起一只长长的死兔子,步伐轻快地回家了。
栗浓愣了很久,直喘粗气,她的头发被汗泡的湿软,她终于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娘的!”
她简直不敢想,要是阿栋没有按下她的箭该怎么办。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士兵,她应该刚毅、无畏、心坚如铁。
因为栗浓最信任阿栋,阿栋有一点充当她亲兵的味道。栗浓在阿栋面前,并不用装的那么苦大仇深。
栗浓连着骂了几句脏话,心里终于舒坦很多。她用力地揩了一把额头的汗,大口大口喘粗气,在这个老翁这里把自己一直紧紧绷着的弦算是彻底崩断了,她反倒轻松很多。
她朝阿栋调皮地眨眨眼睛,阿栋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看看阿栋手臂上那个老大的血痂,阿栋看看她惨不忍睹的虎口。
“真好啊,我们还活着。”
“恭喜恭喜。”
“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你怕不怕?”
阿栋道:“怕啊,很怕。怕的要死,拿不住刀,都快尿裤子了。当时咱还是一块的,都在二伯手底下,我看你不要命地冲上去,忽然我也不怕了,脑子里啥都没想,一股脑地边跑边砍,也不知道砍没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