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浓一开口,喉咙也有一点哑:“你要去哪里?”
这一句才把她拉回现实,栗浓是这副憔悴样子,而如今,浑身灰扑扑的自己,又强到哪里去?
李沉秋骤然清醒,对栗浓冷淡许多,她瘫倒在座位上,道:“去南山,找我师父。”
栗浓一句废话没有,吩咐外头的人:“去南山。”
她们刚从城门进来,再出去恐怕引起人的警觉,惊时故而嘱咐车夫驱马,绕到了另外的城门出去。
车并不晃,俩人不讲话,李沉秋伏在小茶桌上,只能听见车轮响和马蹄声。
不多时,又到了另一城门。守门的士兵想要检查一番,直接被惊时斥了回去:“你竟昏头了,谁的车也敢拦。耽误了我们娘子要去城外进香,你担待的起吗?”
那兵却还说了很多废话,和惊时扯皮,栗浓太阳穴突突地跳,无法冷静,那兵再多废话两句,她只怕就要亲自鞭马,直冲出去。
可外头忽然静了。
栗浓心里一惊,察觉到不妙,便将李沉秋拉了过去,半掩在自己身后,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
有人唤了一声:“沈将军。”
李沉秋清楚地感觉到栗浓握住自己手的手一颤,再去看她神情,竟发现她紧紧咬了牙。
外头没有一点嘈杂之声,李沉秋不由得害怕起来,屏息以待,忽而听到那人说了一句:“放行。”
那人顿了一下,又道:“城外有山匪流窜,速去速回。”
李沉秋下意识又去看栗浓的表情,栗浓似乎松了一口气,而仍然咬着牙,微微皱着鼻子,像是又恨又委屈。
车子驶出去很远,李沉秋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栗浓。她松开栗浓的手,又伏到桌上,解了面纱,脸蛋贴在桌面上。
栗浓看了她一眼,她道:“你又为何要帮我?”
栗浓道:“不知道。”
李沉秋吸了吸鼻子:“那你可知道我家破人亡了?”
栗浓沉默。
李沉秋道:“虽然不过尔虞我诈,没有谁对谁错。但这一切,都是拜你叔父所赐,你不知道我恨你们吗?你又来做什么?你并不是假惺惺的,可我不想看见你们姓顾的。”
栗浓禁不住闭紧了眼睛,头猛烈地痛起来。
什么叫都是拜她叔父所赐?
因为,在席若泽的设计下,把周家的丑事抖搂出来的人,不是他姓沈的,而是顾家人。皇帝也很乐意把顾临川推出来当靶子。
按李沉秋的角度看,这个事情是:顾临川和李穆元是政敌,无意间得知了周子义杀人之事后,选择追查下去,最后抓到惊天大瓜,借此开始清除异己。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
栗浓用力地掐着自己的额头。
是她的错。
哐啷一声,车子好像受了一记重击。栗浓猛地抬起头,惊时的声音响起:“娘子莫慌。不过几个挡路的喽啰。”
惊时说不慌,栗浓也就真的不慌。可她能清清楚楚听见那帮喽啰的叫骂声。
“这是顾家人的车子,不晓得究竟哪一门的娘子,总之是姓顾的!奶奶的顾临川害死我们亲人,我们也杀他亲人,这叫以牙还牙!”
“全是你们顾家做的好事!你们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终有一日,不过也是满门抄斩的收场!”
“休要多话,能杀一个是一个!舍了一条烂命不要,也不让他家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