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乌鹊在乱枝上鸣啼逗趣。
德喜身披黑色立领斗篷,遮着大半张脸穿过宫门。
守门的不知道他是谁,却认得他手中“一路畅行”的令牌,自是不敢阻拦。
今夜德喜出宫,是为了一桩大事。
这桩大事他还没有禀报皇帝秦裴,不过德喜有八成的把握能成功。
他不喜将未成定论的事儿说出口,所以不如等事成之后再告诉秦裴,讨个喜头。
尤其是……
德喜脚下一顿,来接他的马车停在面前,他却面色肃然的静立,并不上车。
“爷?”马夫拿着马鞭,久久没有抽下去,他噤声许久,还是忍不住疑惑又茫然的呼唤一声。
德喜回过神,一只手压了压另一只手的小指,抓着车梁上车。
他钻入车厢内,唯余一声干练又沙哑的:“走!”
车夫如获大赦,马鞭才抽到畜牲身上,马车动起来。
向着皇城的方向。
车厢里,德喜的思绪再接前路。
任凭谁人去猜去想,也想不到皇城里最大的地下赌场,那销金窟居然会是天子所设。
这个地下赌场,为秦裴揽了不少财,也解决了不少麻烦。
几个被领进地下赌场的能全身而退?
不是留下全副身家,就是留下一条腿、一只手,或是两者都有。
德喜算一算,自己为秦裴管理这个地下赌场也已经有十二年了。
今日,他要逮一条大鱼。
沈魄。
这人可不一般,出身巨富沈家,且还是太子的人。
而他们的陛下如今正对太子怀疑得紧,觉得太子的心野了,想取而代之。
拿下沈魄,不仅代表着沈家的万贯家财能被揽入他们之手,还意味着太子的得力臂膀将失去一条。
拿下沈魄,陛下会高兴不少。
德喜再三思量,还是决定要对沈魄动手。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年后再动手。
可德喜觉得不能再等了,这些个成年的皇子,不仅仅是给秦裴带来了威胁怀疑,也给德喜带来危机感。
他是保皇党,他为秦裴鞍前马后。
若是皇位易主,难道他会有好下场?
德喜在高位待着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都对这样的日子习以为常,他舍不得。
只有水愿往下流,人怎能走下坡路?
只要将沈魄拉下马,太子失去了来自沈家的财源支持,就算有异心也得掂量掂量。
他在秦裴面前能构成威胁吗?
马车停在一条荒废杂乱的巷口。
德喜整理了斗篷,下车走入巷中,他面不改色的踩着破砖乱瓦,“这个月的收成如何?”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富贵家?多是些小钱,不过有沈家二爷落落手,比起上个月都也没差。”车夫也不知另外有什么身份,说起地下赌场的情况倒是门清。
德喜闷声道:“往后没了沈家,这样的收成可不行。”
“实在是没那么多大鱼了……”
“那就去骗去拐,皇城里缺富贵人家?谁家没个年轻后生,他们懂什么?讲义气好交友,叫人带着来赌场走几圈,揽点小钱,还不心动?”
车夫心想哪有那么简单。
面上却是受教:“爷说的是。”
两人都绕得没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