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闻君意仍然抬着胳膊,乖巧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操作。
“叫爸爸。”应川说,试图扳回一局。
“……”闻君意发丝微湿,粘在烧得红扑扑的颊边。他始终闭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像小孩吃到了很苦的巧克力。
应川笑得半死,“那叫哥哥吧。”
“哥哥。”这次叫得很软糯,害得应川都没忍心继续占便宜。
等镇上卫生站的医生冒雨赶来,量了量体温,下38度了。
这时已经凌晨两点钟,应川松了口气。
闻君意半夜醒来,摸了摸自己额头,感觉烧差不多退了。
暴雨一下,气温直降,竟有些山居寒意。土炕又冷又硬,闻君意手脚冰凉,把薄被扯高一点,拱起背,还是哪哪都不舒坦,烦躁地睁开眼。
睁开眼仍然黑得不见五指,他听了一会从檐间哗啦汇流的夜雨,了无困意,回忆起更多应川照顾自己的细节。
他久住剧组,从小独立,小病小痛能忍则忍,避免耽误拍摄,忍不了就自己去医院,原也不觉得什么,被应川这样周到照顾,忽然有点自怜似的心酸。
脸上忽然一湿,令他恍惚想起自己拍过的仙侠剧台词——“这是……眼泪?似我这等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会流泪……”
好中二。
吧嗒,又一湿。
原来是窗纸被风吹破,飘进了雨丝。
雨点子冰凉,溅得他一哆嗦,没法睡了,干脆下床解个手。
他手脚软绵绵的,翻过外侧的应川时,绊了一下,本以为要飞扑出去,被应川抬臂接住。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闻君意偎在他的胸膛上,不敢乱动。
“撒尿?”应川嗓音惺忪。
“嗯。”
“别去茅坑了,下大雨呢。床底下有个塑料桶,你就地方便一下。”
“我还是去外面……”闻君意脸皮薄,吃不消。
“头晕么,要我扶着你不?”
“不晕不晕不用不用。”
应川闷笑,“手电筒搁壁橱里,伞收在桌子底下,你找找。”他惦记闻君意,睡得浅,这会儿醒得也快,把鸡毛蒜皮的事交代得很清楚。
闻君意打着伞去了院子。暴雨滂沱,电筒照明范围有限,他摸黑路过鸡窝时,踩起一块砖头,烂泥直溅到小腿,顿时恶心得头皮发麻,冲冲洗洗又是大半天,后悔没听应川的话。
回屋时应川已没了动静,闻君意只当他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往床里爬,又被截道,结结实实扣牢了腰。
“窗破了,我拿胶带补了下,不太牢。明天再换新的。你今晚先跟我挤挤。”
闻君意先是点了点头,才想起室内漆黑,应川看不到,于是出声应道:“又要麻烦你了。”
应川懒散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盖上被子,把两人同时裹住。
闻君意就势往他怀里蜷得更深。这样的冷雨夜,温暖实在太令人贪恋了,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像只归窝的狐狸,满足地眯起眼。
雨水溅落在窗台,又顺着墙壁渗下来,斑斑驳驳的一道道。
按以往失眠经验,闻君意原以为会苦苦睁眼到天明,但伴着应川绵长的气息、紧贴后背的宽厚掌心……不一会就安恬入梦。
原来睡眠是那么轻易的事。
他半梦半醒间想:被他抱着真是舒服,明天窗户修不好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