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签:“我想想,16年吧。”
江知妍想起他的腿:“我听孙恒说,你现在腿伤也是因为事故,也是车祸?”
程签摇头:“这不算,这是个小事故。今年二月在阿拉善玩,朋友带着个儿童卡丁车的班,就一群不到十岁的小赛车手,地区赛选拔前加训,我帮忙当了两天教练。”
“有游客不知道怎么从新手区闯到了赛道里,还逆行。前边赛车要过来了,没办法,我跑过去撵人,那人也蠢,甩尾了,踩着个刹车原地打转,正好撞我腿上了。”
“一拍片,脚外踝骨裂,大夫说小伤,不做手术就能自愈,就没太当回事。过了半月去复查,大夫说你这不太对,下肢有缺血现象,一检查,查出了动脉栓塞。前前后后又两次介入手术,最后栽你手里头了。”
“夭寿。”程签一巴掌盖在自己脑门上:“我今年就走背字儿,弄得我妈都去求了个开光玉佛。”
“就这个——”他从衣领子里掏出一块翡翠来,拇指长,种水雕工都是上品。
只是那佛……
江知妍:“这是弥勒吧?”
保平安,戴一个笑佛?
程签:“哦我妈说,成天看我苦着一张脸,她糟心得不行,给我戴个笑佛,乐呵点,别天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碍她眼。”
江知妍:“……”
果然是亲妈。
江知妍笑了半天,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没医德,收住了笑。她看了看表,“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么早,还没九点。”程签哼哼:“你都不跟我多呆一会。”
他平时向来是健气少年人设,这会儿声音一软下来,无端有两分撒娇的意思。
江知妍忽的注意到,这一晚上他总是揉腿,两条大长腿也不像往常一样支棱着,而是一直伸平。
“怎么了?腿疼?”她忙问。
程签连点了两下头:“疼。”
疼一晚上了,就等她问呢。
“疼你怎么不早说?”
程签又无辜又委屈:“你也没关心我啊。”
他嘴唇泛白,蔫巴巴地萎在那儿,这两天路走多了,又突临大雪,腿疼比平时严重了些,即便再好看的人也瘫不出风华正茂的洒脱感。
江知妍瞧他可怜,没忍住念叨了两句:“非要出来玩,在医院呆着一点事儿没有。自己也不注意保养,送你的棉裤也不穿,好像病在我身上一样。”
唠叨了好几句。程签静静看着她,突地笑了:“你心疼啊?”
江知妍没搭理他,下楼找老板娘借药酒。
乡下人家,家里常备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拿来活血也可以。老板娘翻箱倒柜地找了瓶没拆封的,热情得很:“噢,你那口儿腿疼是吧?拿回去多抹抹,这腿疾再受了凉,保不准要落下根儿。晚上有哪不舒服的就喊我,大娘开车送你们去镇医院啊。”
又感慨了句:“感情真好。”
——貌美|少|妇带着残疾老公出门玩耍,患难夫妻不离不弃什么的,比电视上那些狗血乱洒的家庭伦理大戏感人多了。
江知妍浑然不知老板娘脑补到了什么地方,礼貌谢过了,拿上楼给程签揉腿。
她常年早睡早起勤于锻炼,气血好,手温也高,药酒搓了一会儿,程签两条腿都暖和起来,舒服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窗外是今冬的初雪,屋小,暖气足,暖得人昏昏欲睡,电视沦为了背景声。而心爱的姑娘,蹲在他身前给他揉腿。
恍惚间,程签心里生出的全是老夫老妻岁月静好的安宁。
程签坐着,比她高出一截,这个俯视的角度,居然还能从他眼里瞧出温情脉脉。
“我小时候爱看武侠剧,每回看到男主遇险,跌落山崖昏迷不醒,受了重伤,或是像我这样摔断了腿,半死不活的。这时候总会冒出来一个年轻貌美温柔善良的姑娘——就像你这样——细心体贴地照顾男主,然后两人情投意合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饭。”
“我每回看到这儿,都想,要是我也遇上这么个姑娘,我就留在山窝窝里和她结婚,不回家继承家业了。”
江知妍:“……呵。”
她越来越觉得,程签这张嘴就是那种“不贫会死”的典型,少撩两下就全身不舒坦。
江知妍抬头瞟了他一眼,扯扯唇:“山里的姑娘没见过世面,才会被满嘴花言巧语的纨绔子弟骗走,我不行,我背过的书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只痴迷学术,花言巧语是骗不走我的。什么情投意合干柴烈火生米煮成熟饭——除非那人是再世的华佗扁鹊张仲景,靠他学富五车的中医知识折服我,让我献身学术的可能性还大点。”
程签仰天晃脑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该怎么追我都制定好策略了,你期待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