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英嗓门之大,连沈无澈桌上粥碗都为之一振。继而只见李世英火急火燎冲进来，砰地一下打开门，看到沈龙两人好端端全须全尾且衣冠整齐地坐着,这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的活祖宗！真是怕死我了……”

“怕什么？”沈无澈看得有趣,微笑问。

李世英正准备说“怕龙苍流一个不高兴把你杀了”或者“怕龙苍流一个激动把你上了”,抬眼却看到沈无澈外袍下凌乱的内服领口，忽然就顿住，整个人瞬间僵直了起来。

沈无澈见他一瞬间眼珠子都不会动了,诧异问：“李院长？”

李世英却不回答，只盯着他的领口、盯着他身后凌乱的床榻、又盯着他散在地上还没来的系的内服衣带,颤抖着声音问：“你……你们……”

我们？沈无澈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那边龙苍流已经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很自然地伸手环过沈无澈腰身,替他把腰带一系,而后抬目看向李世英：“我们怎么了,院长？”

“……”李世英如遭雷击,又见龙苍流拿起勺子强行要喂沈无澈吃粥,而沈无澈抗拒不过,很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吃了,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渐渐地头靠在了一起，肩膀靠在了一起,连手也……总之李世英的神智碎了个稀烂，差点当场昏过去——还好被赶来汇报的翟子秋一把扶住送去休息了。

而他一下去，沈无澈和龙苍流就同时微妙地一静,而后默契地笑了起来，那笑容颇有种成功捉弄了人的感觉。笑完龙苍流还要喂沈无澈吃点心，被沈无澈边笑边摆手拒绝了：“你还喂上瘾了。”

“就吃一点。”龙苍流见他心情好，眼底也带着笑意，耐心哄道，沈无澈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只道：“李世英倒是真的对你好。我记得当年你参加书院大比，还被他拉着要收为弟子。”

“是有这事，”龙苍流望着他，“师尊居然知道。”

“我时刻都在关注你……”沈无澈语气和缓，“看到你被向来眼高于顶的书院院长一眼看中，那时我感到很自豪。”

“现在呢？”龙苍流低声问，“现在不自豪么？”

“现在当然也是如此。”沈无澈道，“不过看到他如此掏心掏肺地关怀你，我更觉得——”

他不说下去了，只靠在龙苍流怀里，微微抬头端详他，甚至伸手，用指尖一寸寸描摹他的面容，而后才小声道：“我更觉得自己吃醋了，并不开心。”

龙苍流任他抚摸着，一动不动，直到他说出这话来，才嘴角一勾，伸手紧紧抱住他：“师尊何必吃醋，徒儿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

“是吗？”沈无澈靠在他肩窝处看他，抬手点点他下巴，“来，好徒儿，再叫几声师尊听听。”

“师尊。”龙苍流便乖乖叫了起来，只是越叫越不对头，越叫越让人目眩神迷，最终在最后关头沈无澈挣扎着清醒过来，手指戳着龙苍流胸膛不再让他靠近。

“师尊？”龙苍流被戳着胸口也不怕，就那样紧紧地望着他，全身肌肉紧绷着，好像一声令下就会扑向猎物的大狗。

但他最终没能等来想要的命令，沈无澈默念清心咒，坚决道：“说好的保持距离。你离我远点。”

龙苍流闻言不太高兴：“师尊只说外人在时保持距离，没说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要。”他垂死挣扎着补充，“而那云流是小孩不能算人。”

“怎么不算人？等他醒来他还要叫你师兄，到时候你可得对他好一点。”沈无澈笑道。

“等他醒来再说吧……”龙苍流漫不经心，“师尊就听我的——”

“不要！”沈无澈坚决道，“我腰还疼着！”

龙苍流举手投降，就这样被剥夺了亲亲抱抱的权利，只好依言往边上挪了挪，又劝沈无澈把点心再吃点。

沈无澈却还是拒绝，说不够甜不喜欢，两人正拉拉扯扯的，外面翟子秋送完李世英回来了，抬眼看到这两位动作，眉头一跳咳了一声：“掌门，沈剑尊。”

这是真的有外人在场了，两人这才消停下来。沈无澈安静坐着，不动声色又飞快地用灵力把自己衣袍和身后床榻整理好，龙苍流则一手搅着粥碗，一脸淡定如常地问：“何事？”

“……”翟子秋沉默着，盯着他没说话——从他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龙苍流脖颈上有可疑的抓痕，从痕迹来看应当是谁抱着他的脖子时情绪激动不小心留下的。至于是怎么个情绪激动法——他只是个小小的三台长老为什么要让他卷入这些？自己的好友兼上峰和前上峰搞到了一起这种事，到底要怎么才能说出口阿喂！

翟子秋内心疯狂吐槽，表面则微妙地沉默着，并且在顷刻间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镇定回答：“回掌门，掌门谕令已然下达，九位天宫长老前来拜见沈剑尊，如今就等在书院前院，还请掌门、沈剑尊示下。”

居然这么快就来了，沈无澈有点惊讶，他却不知龙苍流行事风格之严厉，和他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天宫上下没一个敢怠慢的。就这样，两人动身去前院，见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长老们时，沈无澈明显感觉到他们有很多话想说，但在龙苍流冷淡的气场下却没一个敢说出口，最终都见过了沈无澈行完了礼便退下了。

沈无澈顿时有些感慨，想起当年自己在位时长老们散漫的模样，不得不承认龙苍流确实比自己更适合做天宫掌门。他想到这里，又问龙苍流：“如意门那事能闹这么大，除了你们暗中纵容，眉如意自己也颇有本事之外，还有不少剑宗人心怀不满暗中支持的原因在内。如今如意门倾覆，眉如意翻不起风浪了，你准备怎么处理剩下那些剑宗弟子呢？”

龙苍流知道他多多少少还是担忧剑宗，便问：“师尊想如何处置呢？徒儿都听师尊的。”

沈无澈道：“不必如此，毕竟你才是天宫掌门……”

“不。”龙苍流却道，“这掌门之位本是师尊的，如今师尊回来了，徒儿准备把它还给师尊。”

“还是别了！”沈无澈立刻摆手，“我本就不喜欢做掌门。何况我也不适合。事到如今，你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

这倒的确是，龙苍流也知自家师尊更喜欢闲云野鹤不管世事的生活。他当即沉吟，沈无澈又微笑道：“如今你做的很好，就继续做下去罢。”

“你做得很好”——这还是沈无澈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奖他，加上之前的“我很为你自豪”“我一直在关注你”，龙苍流觉得自己都要飘飘然了，好容易冷静下来，一把按住自己身后狂摇的尾巴，才开口道：“师尊，可我毕竟如今是气宗，当年那些事，到底有许多剑宗人对我不满，尤其是年纪大些的剑宗长辈。所以徒儿想，师尊若是不愿做掌门，或许可以暂领一个大长老的头衔，不仅总管剑宗事务，且有权监管掌门。其中具体的事师尊可以另外派人去做，只偶尔处理几件大事即可——这样既不会让师尊烦心，又能解决剑气之争的问题，师尊以为如何？”

大长老？沈无澈失笑：“这是什么？还监管掌门，亏你想得出来。”

龙苍流勾起嘴角：“这是徒儿思索多年才想出来的，还是借鉴了凡间朝廷的体制。所谓两党对峙，掌门、大长老一气宗一剑宗，互相牵制，总不至于哪一方过于强盛，哪一方过于衰微。加上这些年我想尽办法弥合剑气二宗，只要消除了两宗间刻骨的仇恨，凭这平衡的体制，想来可以保天宫数百年太平了。”

他娓娓道来，和缓而笃定，沈无澈看他寥寥几语道出百年大计，微笑不由得浮现在眼底，最终应允了。

龙苍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也不拖延，立刻就叫翟子秋进来，吩咐告谕天宫大长老之事。此计划翟子秋全程知晓，是以也不惊讶，只是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瞅了沈无澈一眼，顿时被龙苍流发现：“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翟子秋心想我不过就是看了一眼，你这仿佛要吃人的语气是什么意思！简直就是见色忘义！但他明智地什么都没说，听完命令就想开溜，结果被龙苍流叫住，冷不丁问：“上次吩咐你打探的事，有消息了么？”

翟子秋一顿，克制住看沈无澈的冲动，目不斜视地回答：“有，不过，了缘大师说法华寺早没有菩提果了，而法隐寺那边，了悟大师说他们虽还有一颗，但那是留给下一任方丈，也就是给无咎洗髓用的，拒不外借。属下还想再交涉，了悟大师直接就把属下的传音关掉了，再怎么联系也没能联系上。”

“也罢，了悟本来就吝啬得很，又是那臭脾气。”龙苍流说着，若有所思，“不过那颗菩提果我势在必得。法隐寺下一任方丈，无咎……”

他陷入沉思，翟子秋趁机又瞄了沈无澈一眼，而后飞快溜了。剩下沈无澈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却更关注龙苍流说的这件事，便问：“菩提果这等洗髓神物，说是佛门镇派之宝也不为过了。你非要强抢来做什么？”

龙苍流看看他，也不回答，只道：“听说无咎现在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我若能帮他解决了，师尊觉得，他会不会把那颗菩提果拿来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了尽力了，就一更哈，我睡觉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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