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沉默,角落里偷看的温鹭大喜,拖着却邪就追着沈无澈跑了,而无咎则自觉是小辈,早早离了场没听长辈们的糟心事。只剩下龙苍流、李世英和了缘三人面面相觑,半晌,还是了缘幽幽道:“阿弥陀佛,这可怎么办?”
虽然问了,但了缘全是幸灾乐祸的口吻,李世英便很不爽:“说好的同进同退,你怎么现在在一边看戏似的?别忘了当初要沈昏退位的时候你也推了一把的!”
“阿弥陀佛,我可没有。”了缘立刻道,“真没有。不信你问问龙苍流,当时我确实什么都没说。”
李世英看看龙苍流,又回忆了下,神色顿时扭曲了:“……所以最后恶人就我一个?不是吧了缘,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还这样算计我?你——”
“阿弥陀佛,这怎么叫算计呢?这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缘安详地道,“不说了,我那还有点上好的仙茸山参,正好送去给沈剑尊补身体,这里就不奉陪了……回见,回见!”
他说完脚不沾地地就溜了,留下李世英气个倒仰,抓着龙苍流哭诉:“你看这人!你看这人!”
龙苍流早习惯了他两人斗嘴吵架,从头到尾无动于衷,只在最后说了句:“院长不必担心,师尊那里交给我就好,必不会让院长难做的。”
李世英这才抱怨声一停:“真的?”
“真的。”龙苍流道,“纵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徒弟的错,我负荆请罪便是,院长不必担忧。”
李世英闻言却反而担忧起来:“负荆请罪?那怎么行!你堂堂龙尊怎么能——”
龙苍流却只是笑了笑,说了句“等我的好消息”,闪身就不见了。
当晚李世英仍旧忧心忡忡,既担心龙苍流这一去被沈昏——现在是沈无澈了——打出来,又担心他一去被沈无澈拉进去做什么苟且之事,又间歇性安慰自己或许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就这样翻来覆去七上八下,真是活生生愁白了头发。
而与此同时,小院内,海棠和沈无澈倒是十分自在。
这小院是书院打扫出来给沈无澈住的,就在海棠的小院边上——迫于海棠仙子压力,最终书院还是没有执行龙尊的谕令让沈剑尊入住龙尊的院子,而是另外给他安排了地方。但他们也没敢太违抗龙尊的意思,于是这小院离龙尊的院子就一墙之隔,就此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沈无澈本人对这一切都没什么意见,只是婉拒了所有想来拜见的上六门下九门乃至岐山附近小门派的人士,除海棠仙子外他唯一一个见的是了缘,但那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与了缘交好,而只是因为了缘大师地位非凡而已。
就这样慌乱又安静的一天过去,入夜时分,海棠才有机会好好和沈无澈说说话,两人在屋内相对而坐,木窗大开,月光下彻,海棠借着月光端详他,道:“虽然容貌变了,感觉却没变。你还是老样子。”
沈无澈一笑,回头看自己身边床榻,昏迷的云流正躺在上面,一张小脸格外苍白。
沈无澈再次伸手去探他的灵脉,平稳如常,但他就是醒不过来。
沈无澈有些忧虑,海棠见状也往云流脸上看了看,安慰:“没事的,长安那边李浚也是这么昏迷着不醒,想来是受那个魔气大阵影响的缘故。等魔气排出去便好了。”
沈无澈颔首,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海棠又问:“新收的徒弟?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那小子乖觉。”
“之前那小子”指的是龙苍流,如今沈无澈回来,海棠的怨气是全然散发了出来,连龙苍流的名字都不想提了。
沈无澈劝了她几句,她只不听,沈无澈也只好不再劝,只岔开话题问:“最近修仙界如何?夜望回来了,虽然迟早会被收拾掉,但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才是。”
“修仙界!你管修仙界做什么!”海棠幽幽气道,气完还是告诉他,“能如何,还不是老样子。如意门的事你知道我就不提了,那次魔气大阵中沈长风入魔冒了出来,之后也跑了;其他锦瑟非慕之流死在大阵中,但他们魔修自有些邪性,谁知道会不会死而复生,眉九的壳子在大阵启动后便和夜望融为了一体,倒是那眉如意——”
海棠忽然顿住,神色有点微妙,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沈无澈抬眼看向她,她才缓慢地继续说道:“……眉如意位于大阵中心,受的伤比李浚他们重许多,但也没死。只不过……他没了躯体,只剩下魂魄了。”
只剩魂魄?
沈无澈诧异:“只剩魂魄不是魂飞魄散了么?难道你们想办法为他固魂了?”
“情况紧急,他又说不准是不是个祸害,谁有那工夫为他固魂。”海棠道,“只不过他天生剑体,受震荡后不知怎么就融入了他的佩剑中,成了那剑的剑魂。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心怀怨气搞的那剑成了凶剑,厉害得很,连我都镇压不成,还是把无咎找来,他用佛门的手法给收服住了,并且强行让眉如意认了他为主,才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