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清醒的皇帝陛下就此陷入了自闭,在寝殿休养着,日常半死不活,唯有在抗议御膳房的食谱时才会焕发出无比的活力。
也正因如此,御膳房坚决认为陛下已经大好,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宫中都知道陛下大安了,四处都喜气洋洋起来。
皇后那也是如此,皇后来看过李浚一次,聊了几句套话后普元匆匆端着补品走来,皇后见状顿时大喜,脚不沾地就跑了。
看得李浚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声嘟囔:“就知道和如缨在一起厮混,这皇后不要也罢!”
普元倒是很淡定:“你不是本来就不想要皇后吗,现在皇后和如缨姑姑自……自得其乐,不是很好?”
自得其乐,李浚想到这个词就头疼,最终决定不想了:“算了,反正这皇帝我也不准备做太久。爱谁谁吧。”
“随你。”普元对此没什么看法,只把补品推给他喝,见李浚下意识要拒绝,又补充,“这不是御膳房做的,你喝就是了!”
李浚狐疑地望着他:“不是御膳房做的,那还能是哪来的?”他眉眼一动,欣喜,“难道是你从宫外搞来的?”
普元无情摇头,只道:“你吃就是了,保证没毒。不信的话我尝给你看。”
他说罢打开食盒,顿时一股香味传来,李浚馋的直流口水,想也不想抢过筷子:“诶你我什么关系,我怎么会担心你下毒!快来让我尝尝——唔,秘制烧鹅!唔,好吃!谁做的,赏,朕要天天都吃到!”
他埋着头吃得哼哧哼哧,普元看他那饿死鬼的样子,哼笑了下,没说话了。
还是侍从忽然从外走来,行礼后上前道:“陛下,普元方丈,天宫几位仙君出宫去了。”
“什么?!”还在吃东西的李浚顿时大惊,“他们这就要走了?”
“不是要走,”侍从忙回道,“只是去参加民间的灯会了。”
李浚一顿:“灯会?”
“是的,陛下。”侍从小心翼翼,“陛下贵人事多,怕是忘了,今日是上元节呀。”
上元节,灯会。
李浚怔在原地,慢慢地咬了几口烧鹅,才一拍板:“普元,我们晚上也出去看灯会吧!”
普元还未回答,侍从已然大惊:“什么?这怎么可以!”
李浚不悦,看他一眼,侍从忙噤声俯身,还要再劝,普元已然无奈叹了口气。
“罢了,你想做什么,我什么时候拦得住。去吧去吧,一起去。”
李浚这才露出胜利的笑容,捏着鼻子处理完剩下的政事,再抬头时,已然入夜,便催着普元换了衣服,偷偷摸摸往宫外而去。
而此时,宫外已经是火树银花,人山人海。
护城河上飘满了点着蜡烛的花灯,每一盏花灯,都承载着一个愿望。
沈无澈在岸边眺望,看到花灯璀璨如群星,顺着迢迢河水流向远方,远处水天相接,一眼望去,倒像是花灯走远,流向了天上一般。
沈无澈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往后靠在龙苍流怀里,和他在人群中接了一个隐秘又绵长的吻。
吻毕,龙苍流低头问他:“师尊想不想去许一个愿望?”
沈无澈只笑:“我乃修士又非凡人,信奉的是自力更生逆天改命,又朝谁许愿呢?”
龙苍流颔首赞同,抱紧他,沈无澈又道:“不过,看着这么多的愿望,就像看到这繁盛的人间烟火一样,我还是很高兴……”
“希望人间能永远这样下去。”他最后说道,神色温柔。
龙苍流看着他如水的目光,沉声道:“会的。有我们在呢。”
沈无澈便微笑,伸手捏他脸颊,又和他接吻。
与此同时,河岸对面,无咎还是一身雪白袈裟,混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地走着。
他走到河岸边,卖花灯的婆婆看也不看,就热情地把花灯往他手里塞:“来放花灯许愿吧!上元佳节,花神河神有求必应!一个花灯才十文,来这位小哥,来一个吧!”
婆婆热情地笑成了朵菊花,无咎迟疑一瞬,还在考虑要不要伸手去拿,婆婆已然看清他是一个和尚,又见他穿得朴素想来没钱,顿时变脸收回手:“去去去,哪来的穷酸秃驴!”
她不再理会无咎了,周围人也都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无咎,指指点点:“和尚啊……”
“这么年轻俊秀,怎么想不开要去做和尚?”
众人议论纷纷,无咎倒是神色如常,转身要走,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笑。
他脚步一顿,抬眼去看,只见黑烟浮现,眉如意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出现在了空中。
这还是无咎把他抱回来之后,他第一次现身。
无咎看着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眉如意却自顾绕过了他,朝那婆婆伸出了手:“我要一个花灯。”
“好嘞!”婆婆喜笑颜开,把花灯交给他,又接过钱,这过程中只觉得他手指冰凉,忙收回手,却觉得那钱触感不对。
婆婆拿出钱来,借着月光一看,才发现那是几枚冥币。
顿时,婆婆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惊恐地看着一身黑袍、一脸冷冽笑意的眉如意,尖叫道:“有鬼啊——!”
“什么?有鬼?哪里?”
众人瞬间骚动起来,无咎见状不妙,想也不想拖过眉如意手腕,转头就走。
眉如意试图挣扎,无咎手劲却很大,他半天不能挣脱,只好一手提着花灯,一面由着无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