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事情总是要有人推动，提案，才会被看见。而最近在他们身边最能在大会上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副书记了。何春明心下有了个初步的想法，见赵有德放下了碗筷便将他拉到了房间里。

“有事商议。”

赵有德蒙圈着进门，听着何春明的一顿分析，最后更加蒙圈了。

“你能不能说地更加简略些？弄些我能理解的。”赵有德抿着嘴看着何春明，一脸你说我会认真听，但是听不懂不能怪我的表情。

何春明看着他这样，忍不住咂舌，大脑飞速运转后，简练开口：

“简单说来，我会先向书记说明，这时候的乱序金融需要整改。具体怎么整改，就以不久之后身份证下发为切入点，呼吁上头进行银行贷款体制改革。”

“然后再预告治安管理的整治活动，好让他注意到这个经济互助会对社会治安稳定性的损害。”

何春明直接将自己的思路抛出来，通过问题预测政策走向，然后将相应的风险点指出，而将所有不稳定因素降低。

他想来应该是不会有政客拒绝这个完美的风险应对策略的……

何春明这边和赵有德挑灯商量到了深夜，同样的热闹也在东村上演。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红砖新砌成的土瓦房外头还围绕着许多人。

他们一个个捧着纸箱子，争先恐后地要入会。高喊声此起彼伏根本没有停下。

起初大家还是一万两万地往里头送钱，这发展了三个月后，刘珍已经看不上小于十万数额的入会费用了。可是就算设置了门槛，从早到晚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往她这里来送钱。

刘珍是东村的普通妇女，自家参与了几次政府和友德组织的修路活动，赚了些钱，但是还差一些钱，本来想要开个养殖鸡场的，去银行问过后，才知道那边不贷款给个人。

灰溜溜的回来路上，她就想着或许可以让大家集资起来，会主协会的成员轮流当，钱都让协会保管，会主可以任意支配集资额进行投资。

刚开始她就拉了几个关系好的人，鸡场也顺利靠这资金赚了钱，两个月后按照利息付给了会员。

大家见有个方法来钱这么容易，就开始撺掇着她一直搞下去，本来一个自己想来凭借自己信誉与人脉搭建起来的临时项目，如今在大家的撺掇下，被抬上了台面。

如今骑虎难下，加上大家的煽动，这个半文盲的农村妇女，似乎是真的有些信了自己能够带着大家靠这个方法发家致富了。

红砖房外头还有自家亲戚拿着长枪守着，阻拦者想要往里头冲往里头送钱的人。

刘珍的姐姐没有她那么会说话，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如今她跟着自家妹子忙活了大半个月，算是摸清楚了这个协会的情况。

她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声音，再看看满屋子堆满的纸箱，里头都是十几万十几万的钱，账本已经落得有半人高。

她这心里却还是慌：“这每天进那么多，明天分利息的时候就要出去一大半，如今每天入会的还能够将空缺填上，哪天新入会的人不够了咋办？”

这是显而易见的风险，就算是没有上过学的农村大姐都知道，外头的人也是一位她是有产业投资的，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一直都是拆墙补西墙罢了。

“他们抱着侥幸的心里，觉得那么多人，亏不到自己头上，我们还对着他们操什么心。”刘珍漫不经心开口，伸手梳理了下从耳后掉落下的头发。

“这你也是知道，这一屋子的钱，我是不用的，不就是从我手上绕一圈又回到他们手上，能出什么事情。”

“我这还能给咱家的老屋修一修呢。”刘珍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心里也打鼓，但是虱子多了不怕痒，有些风险自己担着担着就麻木了。

认为只要能过明天，那么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就好。

狂欢才刚刚开始，自然没有那么快会谢幕，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一个人已经将手伸向了他们，想要掰正这偏离了轨道的发展……

何春明心下有了计划后，心口的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天刚亮就起身，梳妆完成后，他也没有叫赵有德直接就出了门。

昨天听到了一耳朵，说是副书记今天会去城东鞋厂视察，他刚好可以趁机将这个诉求直接说了。

吴从麟跟着姐姐晃晃悠悠来到鞋厂的时候，正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和保安队长说着话。

黑皮也是许久没有见何春明了，两人也就聊了两句，吴从麟就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嘛？”

吴从麟以为何春明是有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带着自己玩，所以看到何春明的时候，作为一个人他都快要会摇尾巴了。

何春明给了他一个职业假笑后，一把将他推开，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吴琪琳身上。

“琳姐。”他热情地想着她摇了摇手，然后就凑到她身边一起随着她的步伐往厂子里头走去，“听说今天领导会来视察。”

“对，我昨天傍晚接到的通知，据说是想要看看我们两家企业的联合运营情况。”领导的话总是会作为一个重要只风向指标飘来飘去。

这昨天中午刚定下了一个公私联营的方向，他这会儿就已经听到国营老板开始用联营这个名词了。

“你已经知道了？你觉得这个企划怎么样？”

“不是你提的嘛？对自己的提案没有信心吗？”琳姐忍不住开口调侃他，随后话锋一转，“这不是挺好的嘛？我们厂和你们对接后，每年的业务量都在上涨。”

“那就好。”

“就是我这个小鞋厂啊，不够壮大，当初被你压得太惨了，否则我也不至于做你的半加工厂，应该是你做我的半加工厂才对。”

“我们这不是出了许多联名品牌嘛，我这还没有像你要过品牌授权费呢，您可不能看不见我的诚意。”

何春明和琳姐不过都是开玩笑，当初合作的时候城东鞋厂一直在亏损状态，所以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