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明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扑倒他的是亮子，而穆晴儿也被阿杰护下，他们四人扑倒在地，而那蓄势待发的子弹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突然倒地而改变轨迹。

何春明感到身边下一刻还有人摔倒，有温热的液体喷射在他脸上，转头是一个惊恐的面容。

他一手捂住了脖子，但是血一直在喷溅，撒满了一方土地。

本来人们正笑容满面地抬头望着天空，等着下一朵烟花炸裂，感受到身边有人倒下后，都寻声望去，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后，大家笑容都凝在了脸上。

本轻松愉悦的脸庞，一个一个爬上了惊恐，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随后人群涌动，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飞快地往旁边跑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被拥挤着向前。

亮子见状连忙将何春明拉了起来，凭借着他的臂力与灵活的身手，在人群中穿梭。

骚动的人群将他们两对人冲散，何春明已经无心去考虑穆晴儿他们的情况了，他现在的心跳还在狂跳，胃酸在喉咙口翻滚，脸上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喉头太过难受，他的泪水滚滚而落，看不清前头的路，他就抬起胳膊擦了擦，尽量地跟着亮子的步伐。

但是下一刻，他又听见了声响从身后响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才发现下一刻天空被照亮，是又一朵烟火，但是大家已经没有了心思再抬头往天。

索性街上虽然人多，但是还没有到乌央乌央的程度，大家慌乱到处乱跑也不会出现大片人摔倒堵路的情况。

但是他耳边还是能听见哭喊，大人的小孩的，脚下也能时不时感受到阻碍物，或者是人或者是物品。

他想伸手拉一把摔倒的人，但是又被身后的人推搡着向前，又被亮子拽着往外冲，他没有能力停下来救起任何人。

身后再响起动静，下一刻他却觉得耳尖一麻，随后他右前方的人肩膀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受枪击的惯性，他整个人向前扑倒，本事踉跄了几步，何春明连忙伸手想拉他。

两人手掌相握，却满手的滑腻的液体，堪堪拉住他，那人扭曲的痛苦面容还没有抬起，就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整个人扑倒在地。

何春明攥紧了手，却因为血液的润滑，他们两相互扶助的手还是因为那人的摔倒滑脱了。

何春明转头，看向那个血手，就这么淹没在了人群脚下。

“不！”

他大叫着，而他的叫喊却没有办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的声音消失在炸裂的烟花里，消失在枪声里，也消失在了人们的尖叫里。

亮子面对这一切明显比何春明熟练，他面无表情甚至麻木地紧紧的拽住何春明，不给他任何自怨自艾，站出去救人的机会。

何春明此刻就像一个布偶，被亮子拽着向前，他也只能向前。

气急败坏的倒斗者并不在意在街上进行枪击，惹了祸往山里一躲，半年一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这样的意识让他肆无忌惮地朝着何春明的方向开枪，直到打光了自己手上的子弹。

哨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一个慌神，何春明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追击的四人也早因为分头行动和哄乱的人群冲散。

这些人显然是扰乱的老手，将自己的外套和工具一收，混着在人群中便从蜂拥而至的警察眼皮底下溜走。

留下一堆警察手忙脚乱救治伤者，行凶者早已经往盘踞地走去。

亮子将灵魂似乎跑丢的何春明一把扔到了墙上，他就这么顺着墙壁软塌塌地瘫坐在了地上。

眼神空洞，似乎也不知疼痛，茫然四顾，是不熟悉的地方，亮子见他这死人样，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

拳头攥紧，一拳一拳地往他身上砸，何春明没有还手也没有闪躲，实打实地受着。

直到有一个声音和一个身影扑到了他面前，将他护在了怀里，是穆晴儿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却感觉十分遥远。

屋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何春明也渐渐从自己的呼吸声中抽离了出来，他就这么靠在墙角喘息。

心口一疼，喉头腥甜，“咳咳咳……”

咳嗽不止的他只觉得有液体不停往外冒，一滴一滴地他下意识用手掌去接，目光在看到满手快干涸的血迹的时候，他的灵魂似乎才找了回来。

刚刚的一幕一幕挤进脑海，何春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有些慌乱，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声，不停地将手掌往自己的裤子上蹭，似乎想擦去手上的血迹。

穆晴儿见状连忙上前按住他的双手，而亮子则是快步拽开了她：“你还管他干什么，他差点害死你。”

声音歇斯底里还带着后怕的颤抖，而穆晴儿则是皱着眉头将他的手打开：“是我自己决定要去的，和他没有关系。”

“既然一切和我爹的死有关，我就不可能一直装作没有事情发生，让那些人在这一带撒野。”

“你拦住了吗？啊！你拦住了吗？今天外面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他们又有什么错。”

阿杰此刻脸色苍白，手臂上的伤口在潺潺地流着血，却站起来挡在了穆晴儿面前：“你别说她，这一切都是那些人的错和晴儿有什么关系。”

亮子：“你就知道护着她，那些人多么不好惹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的营生已经和他们没有交集了，干嘛还要去招惹那些人。”

穆晴儿反身扶起了何春明：“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吗？你要我坐以待毙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

亮子被气得气结，一时间说不上来话，只在那里吭哧吭哧地喘气，抬眼看着阿杰苍白的脸，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洪医师听到消息慌忙赶到的时候，就见了屋子里两个坐在桌边的伤员，两人看上去情况都不太好，一时间不知道先给谁看。

穆晴儿开口：“先给阿杰止血，这个应该是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