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志伟忙扶住她。

我今天跟你拼了！余志伟伸出手，死命的顶住凳子，脚下没轻没重的向余光标招呼。

杀人啦，亲儿子杀爹啦！余光标喊。

余小鱼扶在桌子边上，过了好半天终于缓过气来，抬眼看着两个纠打在一起的人，心如死灰。

余光标终究是老了，再抵不过余志伟这个小子的蛮力，被余志伟夺了凳子，追着打，一直撵出棚户区。

姐，你要不要紧？余志伟回来，扶住余小鱼，关切的问。

志伟，你坐下，姐给你说话。

志伟听话的坐了下来，小时候，每一次余光标发疯，姐弟俩都只有抱头痛哭的份，这一次没有，余小鱼一滴眼泪也没落，虽然背上很痛。

而志伟似乎也在瞬间长大了，他死命撑着凳子的样子，让余小鱼很是感动。

姐，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去找医生看看吧。志伟知道，余光标每次打人都是下死手，自己挨过，自然知道有多重，打在身上有多痛。

不，志伟，你听我说。家里的三轮车没有了，我进的货也没了。所以，现在，我们断了生活的来源。

啊？姐

你听我说完。姐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担心，而是让你知道事实。金燕哥哥找到了份稳定的工作，他预支了八千块的工资，并且一分没有留的全给了我。这八千块钱，足够你今年的生活费了，所以，你不必担心上不了学。

可是，往后你怎么办？姐，我不上学了，我找工作养你。

尽说傻话，你才多大点，童工知道吗？没人会要你的。再说了，你如果不读书，没有文化，将来一辈子都只会活在生活的最低层，永远走不出这棚户区。

就算了读完初中又能怎样？没有户口在这里，也一样上不了好的学校。余志伟低下了头。

学校有人欺负你了？余小鱼敏感的问。

余志伟摇了摇头。

志伟，你不对劲。

不是，昨天老师说了中考的事，说是高中要回原籍，如果不回原籍就只能上私立学校，一年的学费至少要两万块。

你不才上初二吗，不着急，还有一年多呢，姐保证给你挣够学费，好不好？你只管安心的读书就是。余小鱼心里愣了一下，可随即还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志伟的肩。

可是，我们家的三轮都没有了，你怎么去进货，怎么去摆摊？

金燕哥哥的车还在啊。他现在住在公司，吃在公司，可以省不少呢，反正他的车也闲着不用，我可以先借着。实在不行，我也出去找工作啊，金燕都能找到，我也一定能找到工作的。等我有了工作，收入就稳定了，你就再也不用跟着姐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姐，我不怕。志伟挥了挥手：最可恶的是爸，动不动就发脾气，动不动就打人，以后，我不会再让他打你了。

我躲着他就是。

他就是恶棍、无癞、流氓！

余小鱼站起来，忍着背上的痛，从墙缝里掏出李金燕给她留下来的钱，塞进余志伟手里：这钱你拿着，好好收着，这就是你一年的生活费了。

姐，你不能全给我啊。我都拿走了，你怎么办？

我这里还有一些，这钱放在家里不安全，要是被爸知道了，他迟早是要拿去赌掉的。你好好放着，学校总比家里安全些，实在不行，找个可靠的老师，请他帮你保管，这家你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省得碰到爸又是一顿莫名其妙的打，我如果有空，就去学校看你，好不好？

姐！余志伟红了眼圈。

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啊？收起来，收起来！余小鱼伸手，抹掉余志伟脸上的泪珠。

姐，你要好好的，我将来挣了钱，好好养你。

行了啊，姐有手有脚的，不要你养。你只需要好好读书就行。快走吧，要不爸回来，解不了气，又得鸡飞狗跳了。

对，不行，我不走，他要是回来，你打不过她的。

他老了，我打得过。大不了我跑就是。余小鱼推着余志伟往外走。

志伟一步三回头，红着眼框走了。

余小鱼关好门，躺在了床上，背上的伤，咯着很痛，可又看不到，她只好翻了个身，尽量不沾着它。大约是止痛药过了，腹部又痛得厉害起来。

躺了一会儿，痛得越来越严重了，她又只好强撑着爬起来，从地上捡到起袋子，找出止痛药，直接干吞了两粒后，又扶着床，倒了下去。

一时间，余小鱼竟有些怀念昨晚呆在医院的日子，没有痛，没有梦，很舒服的一觉就睡到了天亮。她做梦都没有想过，医院的床竟是自己睡过最好的床，医院的病房会是自己住过的最高档的地方。

止痛片渐渐起了效果，余小鱼迷糊的睡了过去。

小鱼儿呐，来喝一口粥。徐奶奶坐在余小鱼的床前，眼泪叭叭的掉。

奶奶，我不想吃。

不行，必须吃。你要不吃饭，奶奶看得心疼。

奶奶，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你看看，你这背上，这一大块乌青，这个余光标，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下得了手哦。徐奶奶满头白发轻轻的颤动。

大约我不是亲生的吧。余小鱼扯着嘴角，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唉，要真不是亲生的就好了，现在摊上这么个畜生，你这一辈子，可苦了。

奶奶，没那么难的，我真的没事，我只是肚子不舒服，躺一下就好了。

躺一下？你知道你躺多久了？两天两夜了啊。你再这样躺下去，奶奶都要心疼死了。

两天了？我爸没回来吧？余小鱼吃惊极了，她一直昏昏沉沉，梦里一会是和李金燕摆摊，一会儿是城管来追，再一会儿，又是到处找小六，睡下来，全身又累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