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脸怎么了？余小鱼伸出手指，轻轻的按了一下，立即，被按的地方凹陷下去，半天弹不回来。
肿了吗？余小鱼问。
身上痒痒。小六伸手，在前胸后背的抓，脖子有一大个红斑。
你别动。余小鱼伸手，将他的衣服撩起，只见后背上，更是成片的红斑。再看肚子上，也有，掀了裤腿，连腿上也是密密麻麻。
红斑狼疮？余小鱼的手都是抖的。她知道，前两年，这棚户区的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姐姐，就是被这种病夺去生命的。听人说，她就是身上长满了红色斑块的，死得时候，全身都流脓了，很惨的样子。
什么白血病、肝癌肺癌食道癌都想过，却没想到他会是红斑狼疮病人，难怪会出现在棚户区，难怪智力低下，一定是得了绝症被家人抛弃的，他什么失忆不失忆的，根本和自己毫不相干嘛。怎么办？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看样子，他这是病发了啊？天啊，自己还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会不会被传染？
余小鱼的脑子转得飞快，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下床，拿了手机，尽量的离小六远，快速的在手机上输入：红斑狼疮会不会传染？
仙女姐姐，痒痒小六还在不停的抓。
当看到有专家明确说：红斑狼疮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结缔组织病，它不通过密切接触传播这句话后，余小鱼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余小鱼手忙脚乱的拔打李金燕的电话，可是却一直被提示：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用户已关机。
你以前也这样过吗？余小鱼一脸惊恐的看着小六。
不记得了。嗓子哑哑的，像被一支无形的手捏住了脖子。
妈的，老天果然不会厚待我余小鱼啊！以为自己捡了个财神，没想到是捡了个瘟神！
我我说不出话了，我呼吸不了了。小六的声音越说越嘶哑，喉咙里发出咝咝的声音，一只手不停的抓着腿，另一只手向余小鱼伸来：救我
怎么办？怎么办？他是要死了吗？不，不能让他死在自己屋里啊太他妈的可怕了。
你别动，你别动，我去找李金燕来救你。余小鱼决定了，自己不能留在这里，得跑啊！
她连外衣也顾不上套，穿上个拖鞋就往外跑。没有月亮，也没有路灯，外面黑沉沉的，就像一只野兽，正张着大嘴，要把整个棚户区都吞掉一般。
怎么办？怎么办？余小鱼心乱如麻。灯光从门缝间射了出来，微弱的打在路面上，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废纸、塑料袋，呼啦啦的响。
不管他！对，不管他！
可是这是自己的房子，要是他死在这里怎么办？这里的房租是最便宜的了，离开这里，余小鱼不知道自己还能租得起什么地方的房子。住桥洞吗？
不，他是被自己打伤的，不能丢下他不管。他的爸爸妈妈一定着急的在找他。
你这个傻子，你知道救他得花多少钱吗？反正没人看到，怕什么？这棚户区死个人，谁会管？
万一在他还没死之前就找到家人了呢？说不定他的家人会给自己一笔不小的报酬呢？
想得美，他家要拿得出报酬，干嘛还要丢掉他？
可是可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对，大黄二黑三花四白五胖我余小鱼都救了，何况他还是一个人呢？嗯，一个那么帅的人。对，对，我余小鱼是最善良的了，不能放着不管，对，绝对不是因为长得好看，得了这种病的人，最后脸还不是毁了，对，对，我不是贪图他的美色，绝对不是，我只是出于人道精神
余小鱼咬了咬，打开手机，凭着仅存的一点电量点亮的屏幕光，摸索着向棚户区深处走去。
李金燕，你快起床！终于，她摸到了李金燕的住处。他的房子，比余小鱼的更加低矮，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馒头放在哪里似的。
李金燕！李金燕！余小鱼呯呯的敲着门。
谁呀？吵死了。随着迷蒙的答话声，屋里的灯亮了起来。
是我，余小鱼，你快起来，小六要死了。
啊？李金燕大概是从床上飞下来的，立即就打开了门：不会吧？
他他得了红斑狼疮。
红斑狼疮？就是前两年死掉的那个小芳得的那种病？你怎么知道的？
他发病了，全身都是红斑，脸都肿得跟猪头一样，他说，他呼吸不了了，你快点呀，我害怕，我不能让他死在家里，得送医院！余小鱼拽着李金燕就要往回跑。
你等我穿条裤子行不？李金燕往屋里缩。
余小鱼这才发现，原来这小子只穿了一条裤衩，忙的一转身，捂着脸催促：你快点。
去医院，那得花多少钱哪？李金燕一边穿衣服一边嘀咕。
花多少钱也得去啊。余小鱼强忍着心痛。
妈的，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你收留他。李金燕拿过电筒，又匆匆的锁了门，才拉着余小鱼跑进黑夜里。
再回到余小鱼住处时，小六已经翻到地上了，露在衣服外的皮肤，被他抓出一道一道的红痕，触目惊心。
余小鱼一边指使李金燕把他拖起来，一边抠了墙缝里的钱塞进衣服口袋。两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扔进了三轮车里，余小鱼不放心，又从屋里把唯一的被子拿出来，裹在了小六的身上。
快点，快点！余小鱼拿着手电照亮，不停的催着骑车的李金燕。
大姐，我是人，不是马，你打我没用。看得出来，李金燕已竭尽全力了，身体绷得紧紧的，飞快的蹬着车。
上了大街，情况好多了，至少有了路灯。
余小鱼这才灭了手电筒，回身看了看裹着被子的小六：小六，小六？
小六不说话，余小鱼心里一凉，颤抖着却摸他的脸，热的，还好。
医生，医生，快来人啦，医生，有没有人哪，救命啊，救命啊！三轮车才驶进医院大门，余小鱼就扯开嗓子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