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溺水一般,他在剧烈的咳嗽之中惊醒。
鼻腔与肺部充斥着海腥味,伴随着快要把肺吐出来的干呕,司光宜昏沉的脑子渐渐清醒。
几秒钟地恍惚之后,他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还是那个马戏团剧院,还是那个帐篷,还是那个舞台。
不同的是从帐篷顶端的破洞望出去的天空,已经从夜晚变成了白天。
还有那摆放着尸体且遍布鲜血的舞台,上面的尸体连同铺在舞台上的地毯一起消失不见。
虽然刚刚醒来,司光宜的思路却无比清晰——最起码比昨晚冷静了无数倍。
下意识地摸着自己一点伤痕都没有的后脑勺。
咽了一口口水。
回想着昨晚自己最后一个动作——说实话,感觉不是很好。
疼痛并没有多少,只是一开始脖颈处受到一阵冲击,随后由于子弹穿透脊椎,大量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导致大脑供血不足,眼前开始发黑,并且血液开始呛入肺部,大脑无法掌控身体,在几十秒之内开始失去意识……
按道理来讲,在昨晚,司光宜就应该死去,这个时候——尸体都凉了才对。
而现在……如果说是司光宜大难不死,那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除非……
昨夜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司光宜的臆想,一场幻觉。
“以前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最起码梁院长没说过我会出现臆想症。”司光宜张开干涩的嘴唇,自言自语道。
但他还是仔细侦查了四周。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他来到后台,查看了自己昨晚化妆的位置。
“没有动过的痕迹。”他伸手把沾满灰尘的镜子仔细擦干净,在这个熟悉的位置上坐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没有在脸上发现油彩的痕迹,除了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对劲以外,仿佛昨晚自己真的做了一场梦一样。
“难道真的是犯病了?这几年来第一次犯病居然伴随着臆想症……”
嘴上这么说着,但脑子里却一个问题:“地毯哪儿去了?”
这舞台看着不大,之前却始终规规矩矩地铺着一张红底金纹的地毯。
在司光宜的印象中,那张地毯仿佛是这游乐园建成起,就已经铺在这舞台上了。
而现在却不见了。
“我犯病的时候把地毯藏起来了?”
他的目光却不停地扫视着任何可以藏住地毯的地方。
无果。
司光宜暗暗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去鬼屋查看一下资料。
绕过一排排凌乱的座椅,剧院帐篷的出口早已塌掉,现在被一堆被不知被什么人扔进来的垃圾堵住,现在唯一的出口是一个被撕开的口子。
司光宜熟练地爬出剧院,来到游乐园的道路上。
十五年过去,游乐园早已荒废,空气中布满莫名的气味。
众多哥特式建筑现今已经成为危房,几年前还有一些流浪汉在里面呆过,留下一地的垃圾。
一些墙壁上画着可笑的简笔画,但在游乐园荒凉的气氛衬托之下显得有些可怖。
沿路伫立着的小型雕像脸上的笑容凝固着,就像有个无辜的灵魂被困在其中。
绿莹莹的草地现今已经
被杂草和芦苇占领。
当年充斥着欢笑与热闹的游乐园如今成了一座流传着灵异传说的鬼域。
之前还有很多所谓的“探险者”来这里参观,不过在一位活泼的“探险者”被危楼上掉下的钢筋刺穿手臂之后,这里的人烟就更加稀少了。
除了……
司光宜。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各种荒废的游乐设施,来到一扇类似一张张着的大嘴的门前面。
这是鬼屋的大门。
拿出钥匙,在刺耳的“嘎吱”声中打开大门。
司光宜没有继续进入鬼屋里面,而是来到一处极其刁钻的角落,打开一扇暗门。
暗门里是一副极具生活氛围画面:
一张单人床、一台台式电脑、一个摆满书的书架,甚至还有个小小的灶台和冰箱。
很难想象在这位于郊区、荒废了十五年的游乐园深处还有这样一间通着电、连着网的“密室”。
其实这里之前是鬼屋的工作人员——也就是那些扮鬼的人藏身的地方,房间里还有几个关闭着的暗道可以快速到达鬼屋的各个地点。
如今这间经司光宜改造的房间已经成了他的常驻地了。
这也是昨晚为什么司光宜在这里的原因。
本来他以为昨晚的那七个人都是大半夜过来“探险”的,所以打算搞点事情把他们吓走,但却发现这些人不完全是来进行所谓的“探险”的,而是……
但后来自己却犯了病,所以那七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想出来的还是未知的。
“犯病?臆想症?”
司光宜一边嘀咕一边在书架底下的柜子里端出一个盒子。
“说实话……我实在不相信自己会有臆想症。”
盒子里是几把带着编号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