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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以我的角度去瞧丧门星很累人,况且还处在一下上下颠倒的境况,我尽量强迫自己不去看,却挡不住眼神不住自觉的往那边飘。被叫做小岛的鬼子在丧门星头上开了一个天窗,没了皮肉的阻拦自然天顷斗斜。温热的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处拥挤而出,烫得我心生疼。

虽然触目惊心但还不至于一泄千里,意图明显,他们并不想马上就看着猎物被拘魂索命,而要把这个过程用几个小时来计算,在这其间每个人都要活着在炼狱中滚过一遭才能魂归那世去也。南野自然不会吝惜几条烂命,只不过他把我们当成击垮我那团长的利刃,撕碎我们的同时,死啦死啦也就碎了,他喜欢这样的结果,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

死啦死啦脸侧的咬肌随着滴落在地上的血,越来越分明,南野很自得的留意着死啦死啦脸上的变化。他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现在就必定要把它牢牢抓在手中。相对于他们之间的三心二意,小岛要认真得多,他正研究着下一刀应该落在哪里更合心意。

丧门星不吭也不动,老实人向来惜字如金的倔脾气,让他从不认为唾沫星子真的可以淹死人。所以,他的逻辑一向很简单,要么拉开架式真刀真枪的打一场,要么就当什么都不存在,任凭你喊塌了天也会连屁都不放一个。

丧门星的沉默让造孽的人很不满,至少那一刀下去并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声音。显然小岛已经意识到自己踢上了一块顽石,他竟然比起被欺负的人还要愤怒。原本肥硕的大脸如今已经两腮深陷,松弛的皮肤在神经的牵引下不住抽搐,更把透着黑气的脸色彰显得愈加狰狞。这场旷日持久的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消耗的不仅仅是我们,受够了的也不是只有我们。

小岛在丧门星面前碰了壁,没能在南野的眼皮子底下出点风头让他觉得大大的丢了面子,他的眼里透着凶光,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倒坚着的发头根一个劲儿的发炸。他回身从那堆精细到让人眼花缭乱的零碎中挑出了一把巴掌长的刀片。而这把刀此时正压在丧门星的耳朵上,耳垂已经被锋锐的刀刃豁开了一个口子,没瞎的都看得出来,那只耳朵很可能马上就成为这把刀的祭品。

我听到死啦死啦吸气的声音,却没有等到他出声制止。早就预料到的进退两难,让他必须对我们的生死做到漠视。不过却有人替他开了口,在丧门星的耳朵在被真的分家之前,南野他们终于等到了我们所发出的声音,不过不是耳朵的主人,而是来自另一个方向。

‘你‖妈拉个巴子’这句话熟悉的让我肝颤,这回并不是从麦师傅的嘴里发出,而是被齐岳衡抢白出来。我不知道小鬼子们是怎样听懂的,但从他们怒气冲冲的表情来看,他们的确知道这并不是句用来夸人的话,况且他们更清楚从我们嘴里也出不什么好听的,所以基本上也不指望。虽说如此,已经沦落成嘴边的肉还敢如此张狂,还是激怒了他们。

小岛放弃了同‘石头’较劲,转向了能出声的,齐岳衡成功的为自己惹祸上身。他满不在乎,而是继续把自己能想到的难听话,一股脑抛将出去,就算在死之前也要痛痛快快的对得起爹妈给的这张嘴巴。小岛自然也更不客气,直接在他的脖子上一抹,力道适中,恰到好处,不至于要命,但足够他闭嘴。

血无声的打在地上,我们的心跟着一点点变成死灰,从沉默到咒骂,我们用尽了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尽可能的给面前的鬼子兵添堵,这成了我们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目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在这时,我们的心照不宣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一声啜泣从我左边的方向传了出来,不用去看,我们中间也只有他还有这份本事。

我身后的人用四川腔开始狂吼,“龟儿子,做啥子要嚎,是条汉子就别怕死,不能让小鬼子把中国人看孬了。”张立宪的吼声不但没制止住啜泣声,反而招惹得阿译不住的碎念着,“不,不,我,我不,不能死,不,不能死。”

南野瞄了眼死啦死啦,他为自己终于踩到了人性中懦弱的尾巴而洋洋自得,“生死关头,人总会有求生的欲望,你不想帮他们争取一个机会吗?对于你来说,也就是张张嘴的事。难道你们真的可以置自己士兵的生死而不顾吗?”死啦死啦很给面子的把脑袋调了个方向,却死样活气的拉着长腔,“我不在意你也不会饶得了他们,我在意你就更会变本加利,说来说去结果都是一样。,我是坐视了,可比起把身边的人忽悠成傻子真就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光着膀子往上抡要好得多吧。”

南野自知在口头上绝占不到死啦死啦的便宜,所以他并不屑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一切尽在掌握的人自然有资本可以继续端着骄傲不放。他随意的丢出一记眼色,小岛立刻心领神会的把目标转移向了阿译,还带着血的刀片在抖成一团的人眼前有意无意的划过。

阿译现在是个睁眼瞎,刀锋折射着阳光在脸上映出一个半弧他依旧浑然不觉,只是一个劲儿的念叨,“不,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替家父报仇,我不能死,我要替家父报仇,小鬼子你们都去死吧——”他抻着脖子嘶吼,在歇斯底里中爆发出此生最后一丝勇气后便没了声息,连怒带吓的‘腊肉’,很出息的耗尽了脑袋里的氧气,生生把自己憋背过了气。

死啦死啦并没有多少意外,很得瑟的吹了声口哨,只这样还不够,他又欠抽的奉上一个大鬼脸,彻底激怒了掌着生杀大权的人。闹到这个份儿上,南野不再犹豫了,他清楚的意识到,不动真格的就别想压制住死啦死啦。只有血不够,现在他需要的是命。

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手势被他轻易的挥出,手在颈下划过,意思明确,只杀不赦。这个命令于我们是催命符,对他们是邀请书,小鬼子们开始沸腾,争先恐后的把刺刀装备上枪身,在越升越高的太阳中耀着杀戮的寒光。子弹很贵,这是要留下来招呼虞啸卿他们的,而我们只能是几头待宰的生猪。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原来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人是不怕的,我轻轻扯了下唇角,不甘中倒多了份释然。弟兄们,下辈子见啦。

“哎哎哎哎……”在刺刀贯穿我们的身体之前,马上就要踏上黄泉的脚被死啦死啦大惊小怪的乍乎绊住了。小鬼子的刺刀被不上不下的定格在空中,同我们一样在发着傻。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他无赖的德行,一瞬间让人有种迷龙上身的错觉。南野也被惊着了,他没想到在已经不报希望的同时竟然事情还会有所转机。不过,死啦死啦接下来的话让他又气得不轻,“哎哎,你们怎么不动了,不是要杀吗?杀吧杀吧,杀呀我等着看呢。”

被人如此戏耍,泥菩萨也要被磨成怒金刚了,何况南野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轻易能被点着的人,真正被惹怒时能做出什么都不意外。南野现在恐怕连牙都快咬碎了,因为他的话听起来根本就是从牙缝里生硬的挤出来的,“好,你可以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不是想看吗?可以,就如你所愿。”

小鬼子从来就开不得玩笑,所以他们说出来的话不会有一句是玩笑,否则如何能在戏谑之间就占了偌大的中国。曾经的我们死于漫不经心,现在的我们会死于听天由命。所有人都认命等待着,唯有我那不安份的团长例外。南野的话刚吐出口就被死啦死啦否决了,他很欢实的晃荡着脑袋,若不是脖子挡着,恐怕能撒着欢的拧出个360度的圈。

“哎哎,我必须要纠正你一下,你们日本人就算再会说中国话,可理解的意思也就是七七八八。这辈子很多事都没活明白,就有一点我算是想通了,这世上天天有人生有人死,可都费尽巴力的奔着活,我们也没贱到冲着死去。没人不想活呀,而我们现在还真就活不起了,如果横竖都是个死,我倒真就希望这一窝子人能交待在你们手里。你们的刀下,我们是壮士,自己人的枪下我们就是罪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所以就麻烦点儿,借你的手吧。”

死啦死啦的腔调绝非挖苦,更不像算计,只是一种发癔症时才有的声音,他把我们的一辈子抹净,也把眼神顷得空落,我的心也跟着空落。相较于我们,南野则满心满眼的疑虑,死啦死啦的七拐八绕听在他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带着目的,他绝不会相信死啦死啦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带着情绪的报怨,他宁可相信这货是话中有话,只是转移他方向的阴谋,而我却在这方面跟他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