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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在我们眼前的不仅仅是整个山上日军核心所在,更是我们仇恨的根源。南天门上那数千座坟,密密麻麻晃在眼前,压得心头一阵阵憋闷。此时他们仍旧在肆意招摇,而我们就像远远看着一个竖起尖利铠甲的刺猬,却苦无地方下嘴。我没有过多的奢望,不知道那两只长了翅膀的小炮灰到底能帮多大的忙,甚至不寄希望它能带给我们什么改变。

这个时候天似亮不亮,晨曦迫不及待地挤出一道缝隙,夜幕依然拼命抵抗。旁边的篝火堆开始明明灭灭,也不见有人去管。军火库旁一夜未睡的哨兵,无精打采地打着喝欠,在焦躁、忙碌、萎靡、和疲惫中,唯有我的团长那双被亢奋灼烧着的眼睛异常雪亮。

他一捅旁边的丧门星,后者利索又不着痕迹的把手中的小雕鸮抛了出去,那个小家伙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最后重重摔在了地上。被摔得七晕八素的雕鸮,扑腾着翅膀晃晃悠悠地蹒跚着站了起来,用他们胸腔所能发出最为响亮的声音控诉死啦死啦的暴行。一旁站岗的哨兵猛地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拉开枪栓警惕地对准了我们的方向。

其中有一个乍着胆子,端着上了刺刀的枪一步步向我们藏身的地方靠近,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深怕那位眼神太好,发现了我们。不过一切都是多余的,小雕鸮成功吸引到了他们所有的注意。

在看清只是一只鸟后,走上前的日本兵,立刻放松了所有警惕。他把枪背在身后,伸出手就扑住了还在挣扎的小雕鸮,兴高采烈地往回赶,另一个不明所以迎了上去,两个人围着一只鸟心情愉快的交谈着。

我真后悔,如果把半山石也带上来就好了,至少不用被那叽哩哇啦的日本话吵得脑袋乱哄哄的,现在只能干着急。他们两个边说,边向那边忙得不可开交的指挥部门口张望,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其中一个揪住小雕鸮的脖子用力一扭,立刻那个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了。我不知道是该为小雕鸮不幸还是该为自己庆幸,真如死啦死啦所说,他们果然没有注意到乳臭未干的小鸟是如何送到嘴边的。

我盯着死啦死啦,心里烧着把无名火,不仅为他到现在还隐瞒着一切,也许还有些别的东西。很快他就感觉到我那杀人的目光,竟然冲我绽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小雕鸮已经追随着它的双亲而去,可状况却根本没有丝毫改变,我们还趴在这里……

那边的日本兵看似也商量好了,他们没耗费太多时间,其中一个依然背着枪站在军火库旁装模作样,眼睛却一个劲儿瞄着躲在旁边忙活的人。另一个胡乱的把小得有点儿可怜的鸟扒了个精光,开膛破肚,没一会儿两只鸟就变成了穿在一根树杈上的野味,在火堆上滋滋的冒着油光。

我闻着渐渐向我们飘来的肉香,脑子里却转出个奇怪的想法,死啦死啦趴在我身边,直着眼睛似乎也在想着什么。看着小雕鸮在山风中翻滚的绒毛,我小声念叨了一句,“真他妈是饿鬼投胎啊,竹内不是虞啸卿,难道没把这帮王八蛋喂饱吗……”

还没等我说完,手臂上一痛,我赶紧低头去看,胳膊被死啦死啦钳子一样的手掐住了,这货肯定是故意的,整条手臂像被掐碎了一样痛得钻心。我呲牙咧嘴还不敢出太大动静,更不敢动,怕因此而惊动了日军,无奈下只能一根根去掰他的手指,这才让那个混蛋收回了爪子,我用眼神质询,却被彻底忽视。

他轻轻冲着丧门星和李大个儿招了招手,两个人心领神会地爬到了我们身边。死啦死啦分别指了指两侧的树丛,示意他们潜伏在那里,又指了指那两个日本兵,手在脖子下一抹。李大个儿顺手拔出了刺刀,死啦死啦却轻轻摇了摇头,他们两个稍稍愣了一下立刻醒悟过来,然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死啦死啦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枯树枝,伸到前面的草丛里,立刻野草窸窣做响,成功吸引了两个守库日军的注意。那个在火边烤小雕鸮的日本兵没动,只有站在库边上的那个,端着枪向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有小雕鸮的例子在前,他看起来并没有多紧张,步子小心翼翼却没有做过多的防范,看来他们对于悬崖那个天险是过于自信了。天边虽然微亮,但也是视线最模糊的时候,他猫着腰,一步步冲我们走来,那个蹲在火堆边的人很快就对这边的事情失去了兴趣,手里的美味于他而言更有诱惑力,他转而专心地烤着鸟。

越来越近,就在快到近前时,丧门星飞身蹿了出去一个虎扑把人扑倒,他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息就被扭断了脖子。死啦死啦让丧门星把死掉的日本兵的衣服脱下来,三下两下就利索的套在了军服外面,死啦死啦刚把头盔扣在头上,那边烤鸟的家伙就把脑袋转了过来,死啦死啦腾地站起了起来,侧着身子,向他招了招手,那位也不知道在叽哩哇啦地嘀咕着什么,但幸运的是,他还是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就在他凑过来的一瞬,死啦死啦猛一回身,那个人一定惊觉于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还没等反应过来另一边的李大个蹿了出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把他的脑袋狠狠掰向一侧,两个小鬼子就此做了伴儿。

结果了两个看库的日军,我轻舒出一口气,此时才发觉自己头上、手心里全是汗,我边用袖子擦着汗,边看死啦死啦把日军的裤子也套在了军服外面,然后冲另一具尸体努了努嘴,对着我笑得不怀好意。

我警觉地看着他凑了过来,一脸坏笑,“烦啦,要不要玩点儿刺激的?”我心一沉,得,又是我,没办法,谁让跟了这么一混蛋呢。我认命的从李大个儿手里接过衣服,也学着死啦的样子套在了军装的外面。

幸好鬼子里不只盛产土豆,也有像他们两个这样高的萝卜。所幸两个日军的个子都比我们两个高,再加上军服本就肥大,我们套在外面竟然也不显臃肿。我们两个假鬼子有样学样,把步子迈得若无其事,只是把盔头又拉低了几分。

丧门星和李大个儿跟在我们身后,当然他们并不能这样明目张胆,便从草丛里迂回着尾随。我的心里像揣着只小兔子一样,突突地跳。这是我第二次穿日军的衣服,上次还是在铜钹,那个小书虫子跟在我身旁,他说你是老兵了你得教我,然后他就在我面前悄然无息的死去。今天我跟着死啦死啦,做的事不必说足够惊天动地,也许能削掉半个山头也说不定,我望着他的背影,反而没之前那样紧张了。

当站在军火库门口的时候,我还在庆幸之前的顺利。就在这时,刚才那个指挥着搬弹药的军官带着人竟然折了回来,二话不说,开始了又一轮的忙碌。我低着脑袋心头一阵阵发虚,偷眼看着出出进进工兵蚁一样的日军,抓枪的手不自觉握紧。

他们脸上挂着大滴的汗珠,个个疲惫不堪,汗水和着被销烟熏出的斑斑焦黑,在脸上纵横出一条一道,再一抹,跟戏台上的大花脸也没什么两样了。看着他们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我心里阵阵窃喜,看来山下的战况和死啦死啦预计的差不多。打得不比我们在南天门上轻松,但也给了日军极大的压力。

山顶上储备的弹药正在被源源不断运往山腰,我又开始替海正冲他们担心,下面应该已经处在胶着状态了,谁能坚持到最后,全取决于我们这一仗,难怪死啦死啦不顾虞啸卿的反对,就算再难也一定要打。

就在这时,身侧一个工兵蚁,突然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手里的箱子也重重摔在了地上,马上招来了一旁军官的大声喝斥。死啦死啦立刻殷勤的抢上一步,帮他把地上的箱子重新提了起来,那个工兵蚁喘着粗气,冲着死啦死啦边鞠着躬边说着日语,死啦死啦厚着脸皮冲人家涎笑。

我不禁在心中暗笑‘老骗子果然到哪都敢骗’。那个军官又开始大声咒骂,没人敢怠慢又重新忙碌起来,差不多的时候,军官先行领着人离开了,后面只有两三个人还在搬,死啦死啦冲我挤了挤眼睛,自己则趁人不备的时候闪身进了军火库。

我的心一阵狂跳,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慢慢地在库门口踱着步,眼睛却没闲着地往忙碌的指挥所那边飘。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秒,计算着死啦死啦进去的时间,每次有人看向这边,就算是无意识的,都会让我心惊肉跳到想端起枪。数字越数越多,时间却好似越走越慢。就像当年趴在南天门下独自一人的煎熬,那种恐惧和绝望比起现在只多不少。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吓的一个激灵,所有的毛孔在瞬间坚了起来,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