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是快,一个闪电般的身影低吼着猛扑了上来,只听到后面一声惨叫,我慌忙扭回头,狗肉的牙齿已经咬住了那个日军的喉咙。血喷了满头满脸,它根本不在乎,而后冲着纠缠死啦死啦的一个小鬼子又是猛扑。
我被人粗暴的拉了起来,“腿跛脑子也乔,天老爷怎么让你这么个龟儿子活到现在的?”熟悉的腔调极尽刻薄,我不知怎的竟然松了口气。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丢了的面子我决定在口头上找补回来。可一回身,不出意料的看到了那张小花脸,但我也看到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虞啸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林子中的人却已经都跟着跑了出来,手里的刺刀映着明媚的太阳,闪着耀眼的光……
白刃战!这是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可此时已经是后知后觉了。双方人马陷入绞杀混成了一团,最不愿见到的局面还是出现了。我的脑袋里有个声音在提醒我,一定要先找到死啦死啦,可想要在这么一片混乱中找个人谈何容易。
张立宪此时也已推开我,在这种时候他的意识往往跟随本能行动。果然,他跑去的方向,虞啸卿手上的刺刀已经结结实实镶进一个小鬼子后心,刀尖在胸口若隐若现。可等他再想抽出的时候,刺刀却好像被胸骨卡住很难拔出了。
另一个日本兵吼叫着冲了上来,被随后跟上的张立宪打穿了脑袋。虞啸卿扔了手里那把折了刃的枪,利落的捣出了那只南部,一枪撂倒了正要把刺刀插进死啦死啦腰侧的人。死啦死啦忙里抽闲给了虞啸卿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他的眼睛在溜到我的瞬间发出了光,边打边喊,“烦啦,把刀给师座!”
听到他的喊声,我才想起手里还有一把碍事的□□,赶紧烫手似的丢向了虞啸卿,顺便给自己的枪换上一个新弹夹。那位接得很利落,刀子出鞘的一刹那,锋利的刀刃光彩四溢,寒气逼人,果然南野的东西的确不同凡响。
虞啸卿还没顾得上细看手里的东西,就被一个逼到身侧的日军缠上了。虽说在洞里看到过他对水巨蜥出过手,毕竟没见识过他如何劈人,不过凭着当初一刀就能劈死自己亲弟弟,可想而知他出手有多稳、准、狠,只是直到今天才算真正的开了眼。
虞啸卿把南野的刀使用到了极至,东挡西杀,大开大合。削瓜切菜一样,把薄薄的□□竟舞出了丧门星那把大砍刀的气势。刀所及处朱红飞浅,军服沥血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堕入人间的修罗。
所有的人都拼了命的厮杀,被逼到悬崖的困兽,除了拼死一搏我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混乱的喊杀声斥满山道,销烟荡起的尘埃,裹携着浓重的血腥味,让这里成了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能用枪就开枪打,能用刺刀就用刀捅,不时有人倒下,又有人填补,可这种周而复始,却是现在的我们最难以承受的消耗,也是我们最玩不起的游戏。
看不清上面的状况,但我能感觉到,能听得到。迫击炮的嘶鸣越来越近,估计海正冲的人正在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把日军赶到了这条山道之上。可这并不值得我们高兴,这就意味着位于山坡最前沿的我们将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有机会堵住洪水般倾泄的敌人。
我开枪打死了一个刚想给阿译补一刀的小鬼子,这样支撑绝不是好办法,算上我们三个,日军一个冲锋下来我们就已经折损了七八个,估计等海正冲杀到,我们剩下的这十几个也只有等人捡尸的份儿了。
就在打得昏天黑地之时,听到死啦死啦一声鬼叫,“别打了,撤,赶紧钻林子,阎王爷身边儿不缺你们几个垫道的死鬼。”我晕头晕脑的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跑,迎面撞上了一个同样也晕头晕脑的日军。我们同时怔住了,我率先回过神来端起枪,扣动扳机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子弹了。那个小鬼子也回过了神手里的刺刀直冲着我胸口扎过来,我脑子嗡了一下,抵在我胸口的刺刀却停在了半空中,另一个刀刃从他的前胸露出了个血光晶莹的刀尖,在他倒下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死啦列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
死啦死啦一头撞过来,拉着我就跑,边跑边吼,“你去找虞啸卿,我去找其他的人。”在满是鲜血和尸体的山道上,活的死的满满一片,用眼睛已经不足已找到我们需要的人,不得已我只能用上了老祖宗留下的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方法——喊。
要是这么扯着脖子吼出虞啸卿的名字,那位爷还能饶得了我,就算喊了人家也不见得搭理,我只有哑着嗓子边对付着还与我们纠缠的日军,边费力地喊着,“张立宪,你个王八盖子滴,瘪犊子……”还没喊几声,就从右边传来了回音,“孟烦了,你个龟儿子……”我心里一喜,还没等确定位置,就已经被回到身边儿的死啦死啦揪着往那边儿蹭了。
很快我们看到了杀红了眼的虞啸卿,他的动作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凌利,死啦死啦又撂倒一个不知死活往上撞的小鬼子,冲虞啸卿大喊,“师座,快撤,往林子里撤,再晚就来不及了。”听到喊声,虞啸卿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戾气十足的瞪了眼死啦死啦,“放屁,老子不走,你自己滚吧。”
这回轮到我们瞪着他了,他要留下,就谁都别想走,一旁的张立宪赶紧过去拉他,“师座,先撤回去再说。”谁料到虞啸卿一脚就把张立宪踢到一边儿,挥着刀就要往上冲,被赶上去的死啦死啦拦腰抱住。在虞啸卿还没站移的空档,把人甩进了张立宪怀里。
“张立宪,你们带师座先撤,我们断后。”还没等死啦死啦回头,虞啸卿就一把推开了张立宪,“你不是一直瞧不起老子嘛,今天我就让你看看,虞啸卿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宁愿玉碎成仁绝不当逃兵。”面对虞啸卿的执拗,死啦死啦只好没办法地低声下气去求,“师座,您不是逃兵,我是成了吧,您的命金贵,和小鬼子这么换太吃亏了,先放他们过去,得空了再收拾。”
虞啸卿凶神恶煞的样子在死啦死啦的话里根本无对于衷,他把刀插进了在死啦死啦背后欲下黑手的一个日军的胸膛,“我不走,临阵脱逃是我最恨的事。”后面迫击炮的声音越来越响,枪声催命似地狂吼,死啦死啦冷冷地瞪着虞啸卿。
就算忙活着瞪人,那个脑袋后面长眼的家伙还能够抽出空儿,给冲向自己的人一枪,“那我再问您一句,要不要跟我走。”虞啸卿在死啦死啦带些鄙薄的瞪视中终于爆发了,“不可能,我宁愿战死疆场也绝不忍辱偷生。”‘啪’这个世界有无限种可能任凭你想象,就算死啦死啦再怎么玩得出格儿,你也绝不会想到,他敢把巴掌搧到虞啸卿脸上,可今天我真的见识到了。
虞啸卿怔怔的看着死啦死啦,死啦死啦却不看他,转身挡在他面前只留下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把手里的枪轰得山响。不过我恍忽中听到他在说,“想让我们陪着你死就留下,那38天你不就是嫌我们没死透嘛,好啊,一起上路,什么债都清啦。”
我默默地扭过身,帮着死啦死啦向源源不断涌下来的日军扫射,这是我仅余的弹夹,等把它打光殆尽的时候,除了这把枪管都烫得快要变形的枪和一身没挂着几两肉的骨头,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这个时候我听到身后的虞啸卿颓然无力却又清晰的说,“好吧,撤。”死啦死啦回过身,递上一个惊喜的眼神,虞啸卿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扯了扯嘴角,冲他无奈的点了点头。死啦死啦塞给我一个□□,这也是他身上剩下的宝贝中的一个。
张立宪、余治和李冰护着虞啸卿往林子里撤。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毫不犹豫地用力甩出□□,然后我就被死啦死啦拖着一路狂奔着扎进树林。就在我们闪进去的一瞬,死啦死啦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下山路上奔突而下的日军,眼里闪过一丝懊恼。我只好伸手拉了一把,他这才回过身,跟着我们专心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