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一瞬间,林萱看清秦亦承脸的那一秒,她居然下意识惊呼一声,一把推开了秦亦承。
秦亦承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后退了几分,不解地看着她。
林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异样,不知道怎么向秦亦承解释,干脆心虚地垂下眼避开了他的眼神。
背后一片冰凉,原来她后背已经被虚汗侵得湿透了,手脚都是麻木的,头也昏沉欲裂。
口中干渴,仿佛是忽然之间得了高烧一般难受,林萱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秦亦承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水,扶她起来喝水。
她躺在秦亦承臂弯里,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嗓子眼里的干灼勉强好了几分,她哑着声音道:“亦承哥,几点了?”
秦亦承抬腕看了看表,道:“五点多了,该去吃晚饭了。”
林萱点了点头,吃力的想坐起来穿外套,却根本难以行动。经过方才的噩梦,她浑身无力,仿佛大病一场。
秦亦承看出她的不舒服,道:“你先躺着,我叫人把饭菜送上来。”
林萱的确不舒服,便没有拒绝,任由秦亦承出去跟佣人吩咐了几句。
很快便有人匆匆来了房间,率先进来的是冯清远,紧随其后的是冯子祎,关切道:“萱萱,你不舒服吗?”
林萱略微点了点头,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难受,冯子祎安排身后跟来的家庭医生对林萱进行了检查,结果却没有什么问题,说可能是她身体太虚弱了。
检查不出病因,也只能让林萱先好好休息。冯家将饭菜送到了房间,秦亦承亲手喂给林萱吃,她本来不想吃,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决定吃一点,一小口一小口的努力吞咽着。
吃了几口,梦里母亲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场景在脑中一闪,林萱忽然胃里一阵翻腾,连忙推开秦亦承,趴在床头,刚刚吃了几口饭全都被她吐在了垃圾桶里。
秦亦承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等她吐完,又拿水给她漱口,看她吐得面色惨白,忍不住心疼道:“萱萱,要不然我们先回秦家?”
林萱说不出话来,只抿着唇摇了摇头,她不能回去,她要在冯家找到真相。
冯子祎倒是很关住林萱,知道她吃不下去还吐了,便特意要求厨子做了几道青州菜来,想改善一下林萱的胃口,却没想到林萱依旧一口都咽不下去。
众人无计可施,只能让她多喝了点温水之后早早躺下歇息。
一整夜的时间,林萱都浑浑噩噩,不断地在梦与醒之间挣扎,全身的汗干了又湿,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秦亦承一直守在她身边,拿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身体,一整晚都未曾停歇。
后半夜,林萱额头上被放上了一块凉毛巾,隔一会儿就换一下。她一会儿觉得冷,一会儿又觉得烫,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如何,但看秦亦承焦急地替她换毛巾的样子,林萱猜到自己可能是发了高烧。
持续不退的高烧让林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意识并不分明,事情都在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但秦亦承在她身边的忙碌,她却记得格外清晰。
他不厌其烦的替她擦拭,替她降温,给她喂水,量体温,中途他出去了一次,回来时手里拿着退烧药,喂她喝了下去。
吃过药后,林萱的高烧才开始慢慢好转,天明时分,林萱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转头看着一夜未曾合眼的秦亦承,忽然心中一酸。
他明明很在乎她,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在潜意识里栽赃给他?
林萱觉得自己很不堪,将秦亦承捧出的真心踩在脚底,不曾仔仔细细洗去上面的尘泥看个清楚。
感觉到林萱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秦亦承抬眼看着她,眼下一片乌青,却对她微笑了一下,问道:“萱萱,你好些了吗?”
林萱点了点头,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身边空余的床位,道:“亦承哥,你睡一会儿吧。”
秦亦承微微一笑:“我不困,我再坐一会儿,怕你又发烧。”
说着,他伸出手来用手背试了试林萱的额温,见她没有再次发烧,才放下心来。
林萱喃喃道:“亦承哥。”
“嗯?”秦亦承正在拧毛巾,闻言应了一声,听见她道:“昨天,白卓的人来找我了。”
秦亦承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问道:“昨天下午,在休息室?”
林萱窝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秦亦承略微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沉静,略略一思考,他问:“白卓是不是跟你说你母亲的死跟我有关系?”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可他从来没逼问过她。
林萱咬了咬唇,道:“他给我看的照片里,你也在我母亲死亡的现场。”
秦亦承沉默了几秒,道:“萱萱,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林萱点头道:“我知道,亦承哥。我昨天被这个消息震惊,心里有些乱,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秦亦承表示理解,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萱萱,给你送信的那个人,是不是女的,三十多岁,皮肤有点黑,嘴角有一颗痣?”
林萱努力回忆了一下,惊异道:“是,亦承哥,你抓住她了?”
秦亦承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人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
见她诧异,秦亦承解释道:“昨晚你睡下后,我就知道有异样,所以派人封锁了冯家周围,那个人逃不出去。后来我派人逐个逼问排查,眼见逃生无路,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自杀了。”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对白卓如此忠心耿耿,宁愿自杀,都不愿意落在秦亦承手里,供出白卓的秘密。
林萱不禁为白卓收买人心的能力感到惊奇,同时也为秦亦承的心细如发和雷霆手腕而由衷赞叹。
仅仅是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反常,秦亦承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派人封锁冯家,逼出白卓的卧底。
虽然最后那人自杀了,但也比让卧底白白溜走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