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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爱情的花园里挑了一颗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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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为时间只是飞逝。
不要把“飞”理解为时间的
单一功能。
如果时间仅在飞逝,
你和时间之间应该存在一个间隔。
所以如果你把时间仅仅理解为流逝,
那么你就不理解时在。
要真实地把握这一点,
就都如时间里的刹那般连在一起,
同时它们又如时间里的独立刹那般存在。
因为所有的刹那都是时在,
它们也是你的时在。
——永平道元,宇治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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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绪十二
1
我用了一周时间读完他所有的信。他的字迹很难认,因为字都连在一起,他用的很多措辞我又不理解,但我心意已决。每晚在我给春树舅公的手表上发条时,我都能想起他低声说出的故事,它们挥之不去,让我满心羞愧。每天清晨,我早早醒来参禅时,这些话语也在我坐在垫子上时钻进我头脑里:
“你真是个傻瓜,安谷奈绪子!一个懦夫,连一点点儿霸凌都不能承受,他们不过是和你同样可悲的孩子!他们对你做的事和你舅公忍受的相比,就是一颗花生。春树一号只比你年长几岁,但他勇敢、成熟、聪慧。他在乎他的学业,并且勤奋学习。他懂哲学、政治和文学,他能读英语书、法语书、德语书,还有日语书。他知道怎么吞枪自杀,但是他不想那么做。你呢,安谷奈绪子,和他相比你太可怜了。你懂什么?漫画。动漫。阳光谷。加州。柳生十兵卫酱和她的可爱眼罩。你怎么能这么蠢,这么微不足道!你的舅公春树一号是个热爱生命与和平的人,你是只悲哀的小虫,安谷奈绪子,如果你不立刻拍拍屁股振作起来,你就不配再多活一秒钟。”
现在回想起来,我可以理解我从寺院回来后可能很难与人相处。我对自己很恼火,但我对爸爸更恼火。我是说,我是个女孩,又很年轻,所以我这么差劲情有可原,但我爸爸是个成年男人,他没有理由。他本应该整个夏天都去看医生,然后康复,但据我的观察,他完全没变,甚至更糟了,我能看出来妈妈也这么想。
有一天,就在我刚开始读信后,有一个汉字我在字典里找不到。我尽最大努力把它临摹下来,那晚我把它拿给妈妈看,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那是一个老式词语,然后她用现代写法重写了一遍,我们一起查字典。我又遇到麻烦时,又问了她一次,很快我就每天列出一张表,每晚向她求助,这让我的阅读进展神速。有一晚我们坐在餐台旁时,她问我在研究什么,是不是学校的报告。爸爸在外面的阳台上抽烟,我知道他听不到我们说话,于是我决定告诉她春树一号信件的事。
她的表情很惊讶:“曾祖母真的把信都给你了?”
她这问题问得,好像信件是我偷来似的。“是啊,她真的都给我了。信真的很有趣,我学到很多历史还有其他的东西。”我恨自己的语气那么防备。
“你给你爸爸看过吗?”
“没有。”现在我真的后悔自己告诉她了。
“为什么不呢?信是他舅舅写的,我觉得他也会想要读。你爸爸对他家族那边的事比我知道的多得多,你们可以一起读信。”
好吧,这激怒我了。我不想把信给爸爸看。他不配看,而且我猜她只是试着把我推给他,作为他所谓的康复计划的一部分,或者是我的康复。
“如果你不想帮我就算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这话听起来很冲,但她非但没有发火,反而把手从餐桌另一边伸过来,搁在我的手腕上,有点儿想稳住我的意思:“奈绪酱,我喜欢帮你。不是那样的。我知道这一切对你很难,但别对你的父亲太苛刻。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打心底是爱他的。他真的在努力,你也应该努力。”
如果她当时没有压住我的手,我会跳起来朝她扔东西。她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难,也不知道我在多么努力地尝试!我也完全不相信她说的关于爸爸的话。她在骗我。他叼着烟坐在阳台的桶上,看着漫画,我能从她疲倦的脸和她紧张兮兮看他的样子知道,她根本不认为他在努力。
但她说对了一件事,我仍爱他。那晚我睡在床上时思考了她的建议,意识到或许我确实想告诉他关于战争和春树一号的事。爸爸的名字由他而来,如果他知道一号有多勇敢,他或许会受到启发而洗心革面。
第二天从学校回家后,我决定给他看信。他坐在暖桌旁,正用《西方哲学的伟大思想》的一页纸折一只日本独角仙。由于我对春树一号有所了解,现在对哲学也更感兴趣了些。
“你在折什么?”我问。
“日本独角仙。”他把它举起来,给我看它分叉的大角。
“不是,我是问,哪个哲学家?”
他把昆虫翻过来眯着眼睛看,开始读,身体跟着折痕和边角的字句转动。“……存在于世……在时间中经历……载录了我们彼此共同存在中的‘过往’……流传……就强调意义而言,被视作‘历史’。”他读道,然后他笑了,“马丁海德格尔先生。”
出于某种原因,这让我勃然大怒。我对马丁海德格尔先生一无所知,也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但我意识到他的名字在春树一号的一本老哲学书里出现过,所以我知道他一定很重要,而我爸爸在这里用海德格尔先生的伟大思想折虫子。时候到了,是时候让我爸爸知道他是个多么卑劣的人。
“你知道你的春树舅舅严肃地学习过哲学吧,”我脱口而出,“他在东京大学的哲学系读书。他没有整天在家里干坐着无所事事,像个小孩一样玩折纸。”
爸爸的脸色发白,没有表情。他把他的甲虫放在桌上盯着它。
我知道我的话很刺耳,很可能我应该就此打住的,但我没有。我想激励他,我想一巴掌把他打醒。我“啪”的一声把信丢在他面前的桌上。
“己子婆婆<sup><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656953202656953202659920210106161620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e93e08405538b49b1c48705fc9a6209d316"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sup>给了我他的信,你也应该读一读,或许你就不会再顾影自怜。你的舅舅春树一号很勇敢。他不想打仗,但当时候到了,他就直面自己的命运。他是个海军二等海尉,也是一名真正的日本勇士。他是个神风特攻队飞行员,只不过他的自杀却截然不同。他不是个懦夫。他把自己的飞机开进了敌军的战舰里。你应该更像他才对!”
爸爸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信。他只是盯着他的甲虫,最后点点头:“嗯,可能你说得对……”<sup><icss="note"src="rbook_piew_ebook_pic656953202656953202659920210106161620igesnotejpg"data-der-atsid="5527c1c8ae93e08405538b49b1c48705fc9a6209d316"data-der-srcbackup="igesnotejpg"><i><sup>
他的声音真的很悲伤。
或许我一个字都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