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虽然来得突然,但实际强度却并没有昨晚毫无防备时感受到的那样大。
官方很快出了公告,让市民们正常安排生产工作,不必担心这次地震会影响到生活出行。
白天又经历了几波余震。
强度很小,池萤坐在院子里,也确实没有再体会到昨夜那种浪潮般的摇晃。
没什么事情可做,她索性拉着裴秋里,一起帮工作人员整理那些在地震中损毁的置景。
天色渐晚。
池萤还在低头用胶水粘道具,就听见身侧裴秋里略显结巴的一声:“顾顾老师!”
闻声,池萤抬头。
正好看见郑山河带着顾渊姜瑜一起走进来。
“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对上她的视线,郑山河只是随口应了句,又顺手扶了把姜瑜,“没事啊小姜,你看人顾老师手臂受伤了都一声不吭的,你这又没破皮又没流血的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动作还算礼貌,郑山河这话却算不上太客气。
跟在他身后,姜瑜脸色更白了。
根本没心思关注小白花的神情,池萤冲郑山河点点头,然后就把目光投到了顾渊身上。
他似乎在回申城后换了一套新衣服,短袖白t变成了长袖衬衫。没有挽起袖子,袖扣严丝合缝,尽数遮挡住,就一点儿看不出来手臂上有一道长而深的伤。
顾渊神色也从容。
仿佛他只是出门随便散了趟步,而不是受伤后进城去看医生。
池萤记得小时候顾渊就是这样。
他刚来桃花镇的那几年算得上一声不吭,没少被小朋友们在背后叫哑巴。镇上还有些格外顽劣调皮的男孩子,甚至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当面嬉皮笑脸喊他小哑巴。
那时把她都气坏了。
一边哭一边捡石头去砸那帮坏小子。
一看惹哭了池萤,坏小子们很快作鸟兽散,四散奔逃的时候却还不忘回头冲顾渊做鬼脸。
神色极其冷淡,顾渊像是没听见那些话,也没看见他们的鬼脸。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他只是默默拉了下池萤的裙角,示意她和他一起回去吃顾奶奶新学会做的酥皮点心。
他似乎一向对自己受到的伤害很不在意,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
池萤想起昨夜手电筒惨白灯光下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皱了下眉,她把手上还没粘好的道具塞到裴秋里手中,然后起身朝顾渊走去。
从树下到门口,不过短短几步路。
但在这几十秒的路程里,男人昨晚清浅的笑容和伸手抚摸发顶的动作逐一从脑海中闪过,等站在顾渊面前的时候,池萤就难得有点儿卡壳。
“你”
犹豫一会儿,她问,“医生怎么说?”
池萤毕竟不是专业医疗人士,昨天的包扎也只能作简单应急,真正处理还是得靠医生。
今天她没化妆也没用香水。
但稍稍低头,细腻青丝坠在白皙到近乎发光的肩颈处。
熟悉的玫瑰香味被风送过来,顾渊眸色就是一深。
他沉默片刻,任由自己被玫瑰清甜的味道淹没。
最后才开口:“还行。”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顾渊立刻开始后悔。
在人际交往上的天分无限趋近于零甚至负值,但这么多年以来他时常默默观察别人,也总能学到一点儿最基础的人情世故。
比如,在受了伤的情况下,还行这两个字往往代表着不太行。
果然,这么一说。
原本垂着眸的池萤立刻抬头看他。
并不像顾渊一样善于掩藏情绪,听见这句还行,她立刻瞪起了眼。向来妩媚的眼尾依旧微微上扬,黑白分明的眸中却瞬间漫上了一层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