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闯军对于人数较少且处在野外宿营的飞虎军是不在意的,但飞虎军却在朱子敬的指挥下,六百多火铳手在小山包营地外以严整的队形,摆出一副挑衅的样子。
有部下不解地问朱子敬:“大人,让他们直接去进攻郑建德那边,我们在这里以逸待劳不好吗?”
朱子敬道:“我军以前与山贼、土匪、闻香教交战,打的都是偷袭、埋伏,这是第一次在大平原与敌人正面交战,不可堕了我军的勇气与士气,一定要在初战便将闯军打痛,打得其不敢随意拿捏我军!至于闯军是不是首先进攻郑建德倒是其次了!”
飞虎军将来肯定会与敌人进行大规模的野战,而不是靠与郑建德这样的人纠缠来获得胜利的,野战中歼灭敌人的这个坎必须迈过去,因此朱子敬决定率先与闯军交战。
郑建德和属下军官在阜家集看到四里外的朱子敬竟然列队出营,都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太猖狂了,你功夫再高又怎么样,打仗还是没什么本事,闯军就靠着人多可以将你活活磨死!这太好了,闯军先打他那里,我们至少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做好我们的防御阵地了!”
卞玉京对朱子敬的举动也觉得非常不解:他为何不静静呆在原地,等闯军来进攻阜家集呢?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吗?
果然,飞虎军列阵于外的做法,让闯军将领勃然大怒,决定集中六百多骑兵,一举冲垮飞虎军。
见闯军骑兵在集中,郑建德惊叫:“坏了,闯军动用那么多骑兵,最多半个时辰,那边就要全军覆没了,不,说不定只要一刻钟他们就全军溃散了,我们要抓紧时间修筑防御工事!”
郑建德并不是为朱子敬担心,而是担心冲垮飞虎军之后,便迅速回头进攻阜家集。
卞玉京心道:此人就是个愣头青,有这样打仗的?稍后,她又想:他是我夫家的仇人,我怎么会如此不争气为他担忧呢?
此时,飞虎军也看到了闯军骑兵在向这里集中,靳仁来对站在阵前的朱子敬说:“大人,请您回到阵后!”
谁知,朱子敬没有回答靳仁来,还大声地对所有士兵说:“弟兄们,今天我就站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战斗,打垮敌人!飞虎军,万胜!”
士兵们跟着一起高喊:“飞虎军,万胜!”
靳仁来为朱子敬的安危担忧,但到了此时只能抛下了,跟着士兵们一起高喊:“飞虎军,万胜!”
飞虎军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的高声呐喊,声震四野,直透云天。
海州守备府军官听到了,纷纷嗤之以鼻:“哼,这一群混蛋竟然还敢高声呐喊,是嫌死得不够快吧!”
郑建德呵呵一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言不发。
卞玉京则找了一处高地,仔细观看闯军即将对飞虎军发动的冲击。
让闯军和卞玉京都看不懂的是,飞虎军的火铳兵,在营地前共摆出六个方阵,前面五个方阵都是三排,后面一个方阵只有长长一排。
闯军出动五百多骑兵,后面还跟着两千多步兵,缓缓地向飞虎军营地走来,走到一里地左右的地方,骑兵摆出密集的冲锋队形一点点加速,当距离三百步左右将马速提到最高。
此刻的大平原上,似乎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下来,只有闯军骑兵的轰隆隆马蹄声在响彻天际。
阜家集也听到了那扣人心弦的铁蹄声音,刚才还在嗤笑飞虎军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事物,抬高脖子,朝飞虎军阵地这边张望。
在阵地上的一个闯军将领,轻蔑地下令:“骑兵冲垮敌阵后,步兵立即跟进,杀光这一队狂妄的官兵!”
看到闯军骑兵将马速提到最高,向己方展开猛烈冲锋,朱子敬抽出佩剑,举起来,高呼:“全体都有,预备!”
听到朱子敬的命令,所有火铳手都将线膛火铳平端举起来,用铳口对准闯军骑兵。
骑兵飞快地逼近,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
朱子敬早就让人在阵地前设下距离刻度,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很多人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骑兵杀来都很紧张,在这乍暖还寒的早春时节,手中都渗出了汗珠,但按操典条例,没有指挥官的命令,没有人会冒失地开火,这在平时几百上千次的训练中,已经让士兵的身体机械地避免了因紧张而擅自开火的问题了。
按飞虎军火铳一百五十步的有效射程,本来敌人进入一百五十步便可射击,但朱子敬决定暂时在战场上向敌人隐瞒这个火铳性能,放其进入更近的距离。
闯军的骑兵们都很奇怪:“这些官兵是不是被吓傻了,进了一百步距离还不开火?”
接着,闯军骑兵进入了八十步的距离。
阜家集那边的海州守备府本部的军官们也看得很奇怪:“这些人是不是笨蛋,有火铳还不开火就来不及了!”
七十步,六十步……
终于进入了六十步的距离,五十步就是骑弓的有效射程范围,很多骑兵在疾驰中抬起了骑弓,准备对飞虎军来一轮密集的箭雨,然后以马匹的巨大动能冲散对方的队形,同时手持马刀大开杀戒,待步兵冲上来,就可以彻底歼灭这支官兵了。
但是,朱子敬决不会让这支骑兵有机会用骑弓伤害己方阵地,见闯军骑兵即将进入骑弓的有效射程,他猛然将举起的佩剑劈下来,大吼:“第一排,开火!”
第一排一百六十多名火铳兵听到命令,一起扣动扳机,呯呯呯的火铳声震天爆响,让闯军上下都为之一震,就连四里外的海州守备府官兵都觉得震撼。
受膛内火药爆炸气体的冲击,出膛的一百六十多枚火铳米尼子弹,沿着一条直线高速旋转着扑向自己的目标。
在五十步的距离上,使用线膛火铳经过数百次射击训练的士兵,对于骑兵这种巨大目标,几乎人人都是神铳手,不是射中人身就是马身。
很多骑兵听到自己身体噗的一声,觉得某部位一热,便整个人一头栽倒下来,还有一些骑兵没中弹,但座下的马匹却突然倒下来,接着被掀翻弹飞出去倒地。
后面还有更多的骑兵,人马都没被击中,但无法勒停马匹,被前面倒下的人马绊倒,马失前蹄而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