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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掉马进行时(七十二)

殷红血渍没入色泽厚重的绛紫衣襟之中并不起眼,在顾光霁通身雪白的道袍之上却刺目得过分。

若她此刻抽身而退,或许仅凭他们二人,并不足以与般若丝雷拮抗。

届时,哪怕她与柏己合力击杀了铭渊,南门星也未必能够安然无恙。

她若有所思地望向顾光霁清瘦俊逸的侧脸。

现在的他失去了相伴五百年的本命灵剑,哪怕堕魔之后实力飙升翻倍,想必此刻依旧并未发挥出十成实力。

而墨修然似是顾忌她的心情,自从与她相认之后,便极少将傀儡殷和玉带出来在她身侧活动。

换句话说,由于她此刻重新书写而成的剧情的蝴蝶效应,这两名前任点家男主,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

温萝紧了紧掌心圆润的剑柄。

首先,这把长恨剑,她必须要还给顾光霁。

有了本命灵剑,想必他能够在她离开之后替她拖延一时半会的时间。

在这之后,只希望墨修然能够领会她此举的深意。

思及此,温萝当机立断松开五指,腕间顺着惯性将长恨剑掷向不远处云袖翻飞的白衣男人,足尖轻点,朝着柏己的方向飞掠而去。

长恨剑在空气中铿然旋转着与浩瀚的灵风碰撞,化作一道雪亮残影在光柱旁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盘桓,下一瞬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在掌心。

在温萝掌心黯淡无华的剑身在接触他指尖的那一瞬间,便骤然焕发起惊人的雪白虹光,几乎能够洞穿一切的霜寒剑气节节攀升,清寒霜花与无数星辰落叶般沉浮的光点在虚空之中凝集,渐次向着长恨剑尖之上汇聚涌动而去。

登时,一股不同于温萝掌心那宁静沉然却极富力量的剑意暴涌而出,毫无遮掩的锐利与迫人自长恨剑身之上迸射而出,呼吸之间席卷八方。

两人手中灵剑交接只是一瞬间,墨修然只觉得威压如山呼海啸般侵袭了一瞬,下一刻便被身侧男人无声地承受了大半,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梗。

虽说他此刻并不知晓温萝陡然离去的用意,可他却明了,她并非亲眼目睹南门星此刻为她身陷囹圄却能够狠心见死不救之人。

不论她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定然要替她解决后顾之忧。

尤其是不能输给身边这个男人。

绚目的灿金色虹光拔地而起,光芒渐次消弭之时,一柄浅紫色长剑携杂着可怖的剑势撕裂空气自其中刺出,

少女一袭绛紫色长裙,脸廓圆润流畅,弯月一般细而长的眉宇之下,一双清润剔透的杏眸映着剑光,无端显出几分无机质的冰冷。

似是以为温萝缴了剑后不足为惧,铭渊面上冰冷凉薄的神色未变,眸底却隐约漾开一阵不易察觉的松弛,

他缓缓抬起指尖拭去唇畔干涸暗红血污,冰蓝色的眸子映出柏己深邃冷郁的面容:“如今本尊身受重伤,而你——”

零星的赤红火星落在他一身雪亮的银甲之上,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似水珠般蜿蜒坠落,在翻卷的灵石地面之上化为虚无逸散。

铭渊勾了勾唇:“千年已过,你这令人生厌的苍冥邺火,本尊早已寻得了破解之法,反观你——命门却无时无刻不在本尊眼中暴露,如此想来,这一战倒是极为有趣。”

言谈间,竟是并未将飞身赶来的温萝放在眼里。

“刷”地展开掌心玄铁扇,柏己面上并未显出多少慌乱惊异之色,只淡淡撩起眼皮,似有所指地轻哂一声:“有趣?”

话音微顿,他唇角挽起一抹辨不清意味的弧度,似是越过铭渊耳侧飞扬的银发望向旁人一般,暗红近墨的眸底光华流转,薄唇轻启,“的确有趣。”

他低沉悦耳的声线在利箭破空而来的爆鸣声之中轻盈地逸散。

铭渊猛然回眸,目中所及是无数星芒璀璨般闪跃的箭光,以及不远处侧身拉弓静立的女人,和她满头随罡风翩跹飞舞的银发之上,日光倾落而下如鎏金般流淌的莹润绚烂色泽。

忘归穿透虚空,随着铭渊回首的动作狠狠刺入他眉心,化作万千光点顺着伤痕没入他头颅之中,沉郁无华的剑意在其中轰然炸裂开来,自他灵台直贯而下,瞬息间便绞碎他四肢百骸、周身灵脉。

典夏的剑道融汇天地道法,以剑入道,道却又不仅限于剑,

在温萝真正领悟那看似无华却实则浩瀚如汪洋般深邃的剑意之时,世间万般利器她便皆有驾驭的能力。

箭光破碎,在虚空之中四散开来,化作无数绯色光雨纷纷杨倾洒而落。

不远处,般若丝雷的光芒也随着她这破空一箭渐次黯淡了光芒。

身型晃了晃,铭渊攥紧掌心银纹法杖,踉跄了两步勉强支撑着身体不至就此跌落在地。

天族人性情淡漠不近人情,除去对他忠心耿耿的亲卫以外,并无人关心他此刻与这个女人相争之后谁胜谁败的结果。

对他们而言,无论是谁来做这个“天帝”,皆无太大的区别。

一如他取代典夏时的模样。

“为何,”

他艰难地启唇,嗓音因周身经脉受损而嘶哑不成人声,“为何你竟在短短时间内领悟至此……”

他穷尽此生都未曾真正领会典夏的剑道,自然的,也从未使出如他当年所见那般强横绝伦的剑法。

可这个名为蔺妤的女人却在继承典夏剑意之后的短短几日之内,做到了如斯地步。

温萝缓步上前与柏己并肩而立,闻言只是轻轻扯了扯唇角,弯眸一笑:“锋芒毕露,她不喜欢。”

铭渊身型微滞,

周身四散入血液来回滚动的痛楚之间,思绪竟恍然间穿越望不见尽头的岁月,回到近万年前那月明星稀的夜。

那年的他一身红衣炽烈如火,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狼狈又难堪的模样,

拥有着这世间如曜日般无人可出其右的师尊,他眼角眉梢皆写满了气吞山河的傲气与资本。

——“您何时才能传授我真正的剑道?”

——“急功近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