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琵琶,古筝,竹笙各类乐器此起彼伏。
在美|妙的旋律当中,七名身子高挑的歌姬翩翩起舞。何千军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王守仁……。
何千军补充道:“宁王明知我与他有仇,竟然还反讽于我,可见他城府多深。”
王守仁苦笑不已,摇头说道:“千军想错了,怕是宁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嗯?”何千军好似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怎么可能?宁王不是权势很大吗?刘谨都嗝屁多长时间了,他还不知道?”
王守仁摊开手:“未到这里时,我也很郁闷。住了些日子才知道,宁王在外面派出了很多义子和随从,这些人都是报喜不报忧。”
报喜不报忧?何千军再去想刚刚宁王说的话,感谢自己应州帮助他做生意,感谢自己在京城帮他说话?
何千军忽然想到宁王那些派出去的义子们,明明在外面混的快过不下去了,还要说一切顺利,父王再打些钱过来,儿子要扩大规模。
“噗。”何千军忍俊不禁道:“先生,还有这样的事?宁王身边的这些人是白痴吗?”
王守仁分析道:“非也,千军可知宁王为何笼络如此多的供奉?为何每年向京城金陵两地官员送去那么多的银子?”
何千军是知道的:“为了当皇上啊。”
王守仁抚须点头道:“不错,正是造反大计让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能让他们每日里衣表鲜明,跟在宁王身边混吃混喝。可一旦宁王真的反了呢?”
何千军不止一次听过这件事,第一次是由杨延和提出来的,百官并不希望宁王反,因为一旦反了,就会停止送银子。大明的官员俸禄,本就是历朝历代最低的,很多小官还指着这点银子养活呢。
同时,这些人又不想宁王颓废下去,失去了争皇位的念想。因为一旦宁王不想做皇上了,他们这些混吃混喝的人也就没得出路了。
何千军有些明白了:“怕宁王不敢想,又怕宁王真的反。”
王守仁搭话道:“不错。”
何千军再次看向朱宸濠,这厮也是可怜,平日的生活就像是楚门的世界。身边的人都在欺骗他,达成一种想反却不敢反的平衡。
今天这个说,好消息啊王爷,当今圣上又夸你了。
明天那个说,捷报啊王爷,鞑靼人都支持大王做皇上。
后天又有人说,王爷您在京城的义子被正德皇上认了干儿,王爷现在是与皇上平起平坐了,荣登大位也是指日可待。
王守仁似是会读心术,一语点破何千军:“千军莫要多想,此等人并不值得可怜。若无所想,任由别人如何撺掇也不为所动。”
“南昌府附近饿殍满地,尸横遍野,娘卖女,父掐子,就算如此贫瘠,宁王还要每年搜刮几百万两民脂民膏,完全不给百姓活路。”
何千军正了正身,摆平心态,两人是敌人,他的任务就是逼反宁王,绝不是可怜对方。
纸包不住火,自己与宁王的缝隙早晚会破,等到对方把自己当做敌人的时候,怕是一定会下狠手,绝对不会可怜自己。
何千军挠了挠脑袋:“若是这么个情况,逼反他确实挺难。”
王守仁也笑了:“很难。”
一曲终了,舞姬们也躬身退下,两排身子苗条的丫鬟端着托盘上前来,看过了歌舞,就要开始吃喝了。
在何千军斜对面的鹤颜老者放下毛笔,拿起一张画轴,离座献给宁王:“王爷,七仙女起舞图已画好了。”
朱宸濠停筷,挥挥手:“辛苦伯虎兄了,这幅画就赠与安定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