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阶下囚没什么怕的,所以牛三给黄之为送了点银两,说是好好送周政一程。黄之为知道周政同自己一样是外来官员,本地无嫡系,下了牢没人捞他,放心的收了银子。
周政已经昏阙过去几次,都被牛三用冷水泼醒,周政身上老伤加新伤,早已经皮开肉绽,整个上半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牛啊,怎么不牛了?还剁老子手指头,今天老子就要连本加利的讨回来。”
牛三也是出了一声汗,身上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染透,头发贴在脸上,愤怒让他的体温升高,脸色红润。
周政已经无力无神,脑海中唯一想起的,是家中老母。自己恐怕经不起这一劫,死不可怕,在这西北之地,终于有一天会战死沙场。
若是以前,周政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就算自己死了,大明也会帮忙照料自己的母亲。可是自己现在犯罪入牢,不再是明官。若自己死了,谁来顾全老母。
周政动了动嘴皮:“周三,我求你一事。”
牛三扬起的鞭子又收回来,把鞭子放在桌子上,为自己倒杯水喝。打人也是费力气的,打了这么一会,他也有些疲惫:“哟!一向走路都横着走的游击将军也有求人的这一天。”
与家中老母相比,脸皮不算什么:“我死后,你我恩怨两清,家中老母毕竟与你我的恩怨无关。有劳你照拂一二。”
“哈哈哈。”牛三捧腹大笑,周政是脑袋生锈了吗?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蠢话:“那个老不死的与我何干?爱死不死。”
周政上气不接下气的往下说:“我本家河南,尚有良田百亩,宅院四五处,若你依我,我便全交于你,并奉上白银千两。”
牛三一听有油水,贼眼亮起来:“你说我就信了?写文书为证。”
周政虚弱道:“我现在这幅样子怎么写?”
牛三看周政伤成这幅样子,谅他也耍不了什么花招,牛三为周政解开绳子,身子早已精疲力竭的周政身子不禁往前趴。
牛三可没那么好心,往旁边一躲,任由周政趴在地上。
如果是平常,周政倒地一点事没有,可现在全身都是伤口,如此一倒地,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发痛,趴在地上半晌未动。
牛三踢了周政两脚:“喂,别装死啊!”
周政以头抵住满是潮湿麦秸的地面,艰难撑着自己坐到板凳上:“拿纸笔来。”
周政伤的太重,做出任何动作都会扯到伤口,写字的时候手都在抖,每个字都歪七扭八,勉强能看出来。写好名字之后,周政写上自己的大名:“行了。”
牛三不等墨干,就把几张凭证文书卷起来塞入怀中,本来只是来报仇的,天上竟然掉馅饼了。
白捞这么多良田宅子,牛三怎么能不喜,牛三嘿嘿笑了,还不知足:“啧啧,我倒是想帮衬你家里一二,只是我与你是什么关系?就算我帮忙,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牛三眼皮上的肉微微抽搐,斜瞥着周政:“这样好了,你跪下来,叫我一声爹,咱俩就有关系了。”
“这样别人就说不了闲话了。”
羞辱,如此明显的羞辱,牛三的嘴巴快咧成瓢,东西我拿了,这声爹你是叫还是不叫?
周政没有犹豫,人之将死,若真能帮到老母,心中无怨。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周政一心为母,直直朝牛三跪下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