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诚目露不忍,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那个初中同学,到底是谁?”秦良燕问道。
她只差没问是不是你。
陈志诚摇头,“这我不能说,你也知道,他做的不是什么合法的勾当,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我是因为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不得不来走这一趟,把郑利兵的消息给带到。”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其实,要不是为了把这存折送回来,我本是没有必要走这一趟的。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让你们留着个念想,说不定还一些。”
是啊,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郑海涛瘫在床上,精神萎靡,得知这个消息,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摆了摆手,“良燕,不用问了,你去让小凤做饭给他吃了再走。”
陈志诚往门外看了看,秦良燕看到他的神情有着经过长久历练才有的警惕,“不用了,我不能久呆这里,不安全。”
陈志诚匆匆告辞。
郑海涛整个人都垮了,每日里只知道捧着陈志诚送回来的那个小账本哭。
老人心里还有点希望,不愿意相信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走了。
没过两天,公安局那边也来了人,送来了死亡通知书,说是接到省城公安的电报,感恩县杀人外逃的郑利兵非法越境,已被境外人员就地击毙。
郑海涛那一点残存的希望,破灭了。
公安局的信息,不可能有假。
秦良燕在陈小凤的指点下,将郑利兵风光大葬。
她手里不缺办后事的钱,请教了郑海涛,该请什么样的道公神婆、吹唢呐,吹吹打打地把一口空棺送出了城。
说是空棺也不确切,里面放着郑利兵生前爱穿的衣服。
郑海浪一家三口都来了,走在送葬的队伍里。
秦良燕自然也是要去的。
她穿来之后,没有见过郑利兵,因此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之情,然而胸口还是闷得厉害,不是为了郑利兵,而是因为郑海涛。
孖然一身,老而无所依,自然让秦良燕心生同情。
除了为郑海涛同情难过,秦良燕还有点茫然。
突然间就成了个寡妇了。
棺材下地的当口,众人齐声大哭,口中说着道别的话,然后又是让郑利兵若有在天之灵,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发大财。
秦良燕没有哭,只在烧香后说,“我往后会多给你烧纸钱的。我也会帮你照顾好爸爸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站在她身后的郑秀兰冷笑一声,“假惺惺什么的,要是没有你害死我堂弟,用得你去照顾吗?”
秦良燕皱了皱眉头,“我不想跟你吵架,这里是我丈夫安葬之地,不要扰了他的清静。”
她没有兴趣跟郑秀兰争吵,说起动嘴皮子这事,她并不太擅长,也不喜欢。
郑秀兰感觉就像打出去了一拳,却软绵绵地打在了棉花上,完全不着力,很不甘心,又接着说道,“你怕什么?你是不是怕我弟有在天之灵,说不定这会儿他正在天上看着你呢?所以你害怕了?”
“兰儿你胡说什么呢?”陈冬香拉了女儿衣袖一下,然而郑秀兰把她甩开了,激动地冲到了秦良燕面前,“你怕了?你怕我在你男人的坟前,说出你跟别的男人搞对象的事情,是不是?”
秦良燕这会儿真的被郑秀兰激怒了,若是郑利兵真的有在天之灵,她坐得正行得直,不怕人说。
但这是郑利兵的坟前,她不能让任何脏污的言语,让郑利兵死不瞑目。
郑利兵犯事是因为王三富冒犯她,死于非命也是由此而起。虽然秦良燕并没有见过郑利兵,不了解他的性格为人,但她有种感觉,如果他真的有在天之灵,听到郑秀兰在坟前这么说,那么他一定想听个事情真相。
“既然这样,那你就把话说清楚,我何时何地,与何人搞对象了?”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劝道,“回去,回去再说,别在这里搞事情。”
“让利兵这孩子入土为安吧。”
秦良燕抬眼看了这人一眼,默默地记住了这人的面容:是清瘦的老头子,年约五十上下,倒也是酒馆的常客,只是不知道什么名字,怎么称呼。